冰山一角

2027.10.28 6：40P.M 鹦鹉螺地下研究所看护室

外面来来回回的踱步声告诉凌寒，无论如何现在出去都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自己跑出来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属实在意料之外。

凌寒把门推开一条缝，来回巡逻的“幽灵”一共三个，很难找到避开所有视线离开这里的办法，如果贸然动手，巡逻的人少一个很快就会引发警戒，眼下只能再等等。

她关好门看一看四周的陈设，决定先把刚刚拖进来的尸体塞进柜子里，刚打开柜子，却被里面藏着的尸体吓了一跳。

“我去，连这地方都要占啊？”凌寒看着倒下来的尸体，裹着厚实的防护服，看尸体的僵硬程度估计很早之前就在这里了。

“说起来，这里的研究员的防护服都一个样吧？怎么打开来着......”凌寒费力地从尸体上拆下防护服，正准备自己穿上，她摸到了死者上衣兜里一块凸起来的东西，而其他的地方都没有对应的凸起。

“谁家练腹肌只练一块啊。”凌寒从衣兜里把那个凸起翻了出来，是一盒录音设备，看起来也就便携收音机大小。眼下肯定没功夫听了，得赶紧离开这里。

外面的走廊里，巡逻的“幽灵”机械地重复着它的任务，从走廊的一头端着枪走到另一头，再端着枪走回来，惨白的灯光映着墙壁上的血色，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血腥气，无论如何，这里都不可能是个久留之地。

看到眼前凭空出现的防护服，“幽灵”举枪警戒拦住了她，看到她亮出的胸牌之后，又没有再说什么，挥一挥手放她离开，以它们目前的脑子，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人比付兰舟博士高了半头，防护服也完全不合身。

凌寒就这样举着胸牌招摇过市一般地走出看护区，上了电梯，看惯了地下实验室，她打算往上走走。

2027.10.29 6：35P.M 鹦鹉螺地下研究所

“还没搞定吗？我快顶不住了！”程煌一拳打飞扑过来的一只畸变体，这些家伙就像打不完一样，虽然冒出来的频率已经大不如前，但是这些也是建立在程煌的弹药消耗上的。

“咔擦”一声，孵化室的灯突然亮了起来，视野突然明亮让程煌下意识挡住自己的眼睛，结果被畸变体按在地上。

“快进来！我能打开孵化室的清除系统。”李玉婷推开门两枪放倒按住程煌的畸变体，拉着程煌躲进操作室，又快速在电脑上敲击几下，孵化室内升腾起一股幽紫色的烟雾，很快，整个孵化室几声惨叫之后再无声息。

“这里应该就是鹦鹉螺培育新型生物兵器的地方，刚才的烟雾会不会就是对病毒特攻的特效药？”程煌看着门外弥漫的紫烟，低头问座椅上的李玉婷。

“不清楚，我希望它是。”

不明确这些紫色的烟雾会不会伤及人体，两个人一直待到烟雾完全消散才敢开门离开，升降机此时也闪着绿光，示意两人这里可以上去。

登上升降机来到孵化室上方，来到一个全封闭的玻璃房间里，刚刚的怪人就是在这里操控广播和他们对话，通过这里，整个孵化室尽收眼底。

“鹦鹉螺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地方？他们就站在这里看着那群怪物......”李玉婷走到玻璃房的操作台前，哪里横七竖八地扔着几个硬皮本，里面记录着每一次实验的情况：

2025.05.21第一次实验记录：

经过多次临床试验观察，用GS-1病毒感染....虫卵，在特制的培养条件下形成巨大的囊肿样变异体，但只能在液体环境下维持基本的生命活动，对外界刺激几乎没有反应，很难将其定义为生物兵器。

2025.06.10第二次实验记录：

在一代变异体的基础上加入调配好的苏生药剂，同时加入微量还原药剂创造胁迫环境，在温度调整到4℃左右的时候，变异虫卵的活性大幅提高，对外界刺激产生了明显反应，成为不定型的流体状态，并且无差别的吞噬靠近的物体并溶解成为养料，在虫卵内部观测到虫体的生命活动，在虫卵内部的幼体在活化的GS-1病毒感染下开始迅速成熟。从这种程度来看，目前可以把这类虫体定义为生化武器了，接下来可以进行实战的测试。

2025.7.2第三次实验记录：

在孵化室中放入了一个小队的“幽灵”，效果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完美，虫卵状态下的畸变体行动过于缓慢，且无法识别敌我，而虫体状态下的畸变体虽然行动灵活，但无法抵御猛烈的火力打击，从战场需要来看，这还不是最合适的选择，也许虫卵本身的载体出现了问题？

2025.9.10第四次实验记录：

在多次尝试之后，最终采用人工试管培养的人类胚胎作为GS-1的载体，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对GS-1病毒的RNA进行改造之后，具有更强的感染能力，感染胚胎之后很快形成了和虫体一样的囊肿样畸变体，但行动较以前更加灵活，并初步具有一定的智力，会识别畸变体自身携带的特殊信息素，从而避免了畸变体之间互相攻击，而虫体状态下的攻击性相较之前更加危险，兼具了人类幼儿的智力和灵长类的灵活机动性，五到六个畸变体配合携带特殊信息素的“幽灵”小队完全可以解决掉一整支地方武装势力军队，以此可见畸变体的强度和GS-1的病毒活性和寄主的综合强度呈正相关，这些还只是建立在利用胚胎工程制造的人类胚胎，那么如果采用真的人类胚胎，或者说，新生儿呢？

（在最后一页实验记录的最后还有一段实验人员留下的笔记）

完全可以说，GS-1畸变体是一个成功的实验案例，为我们带来了十分可观的科研经费，不少国家都给我们提交了订单，这也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除开W-103这类不能量产的生物兵器来说，畸变体这类可量产的有实力的生物兵器才是我们的发展方向。只要有源源不断的订单，公司就能继续我们的事业，很多难缠的障碍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扫除。

“原来那些国家早就和鹦鹉螺有过交易。”李玉婷将有字的几张撕下来装进防弹衣下。

“听边界来的报告说，在两年前的边界冲突中，我们的战士们就见过一种会喷酸液的大型虫体，虽然数目并不算多，但是还是给战线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也是因为那次冲突，我们才发现了生物武器的存在。”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笔记上有一点......”李玉婷突然想起了实验报告里的内容，“在改进的过程中他们用了一种‘还原试剂’来作为胁迫作用。也就是说那种试剂应该是对这种虫体是有害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么我们就有了对付GS-1的特效药。”程煌的眼神突然闪出光来，“那我们就去找那种试剂！”

“先别急，我们也仅仅是知道有这个名字，它的位置，存放条件，以及这种药剂的配方，我们都一无所知。”李玉婷试了试自己的无线电，还是无法向外界传出消息，就连军方的特殊频道都被阻断，他们一直在这个巨大的研究所里转圈，连自己到底在哪里都不清楚，还谈什么去找药剂？

2027.10.296：35P.M仓库（地下研究所部分）

“啪嗒”电流的声音吸引了怪物的注意，紧接着刺眼的光瞬间亮起，白色的大灯照亮了整片圆形区域，W-103在恢复视野之后四下转头，急切地搜寻猎物的位置，却发现林振宇就藏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怒吼一声一跃而起砸向林振宇。

此时的林振宇也刚从突然亮起来的视野里回过神来，立刻用抓钩跳开，背后的集装箱传出一声巨响，砸出了一个深坑，W-103抽出拳头，放任滚落出来的药瓶，血红色的双眼盯着已经跑到控制器处的林振宇，握紧的拳头好像随时都要跳上去把林振宇砸成肉饼。

“我忍你好久了！”林振宇一拳砸向控制台的按钮，传送带启动，带着W-103和后面的集装箱向墙壁前进，怪物的注意力全在林振宇身上，没注意到脚下突然动起来的传送带，猝不及防地滑了一跤被背后的集装箱推着砸向墙壁。

“吼！”W-103大吼了一声，立刻翻身起来打算推翻背后的集装箱，巨大的集装箱发着刺耳的悲鸣，火花四溅，但传送带并没有因此停下。

就在这时，林振宇跑向另一个控制台，控制着吊起来的集装箱转移到W-103的头顶。

“下地狱吧！”集装箱“咔”一声离开吊钩砸下，巨大的吼声戛然而止。林振宇此刻也如释重负般的吁了口气，坐在地上。这才想起来自己包里的药剂。

“还原......药剂”林振宇看了看那瓶紫色的试剂，在白光照射下发着幽紫色的光，诡异得好像里面封印着一个喷云吐雾的恶魔，“希望有用吧。”

再次起身，确认下面没有声音再传出之后，他决定看一看仓库控制室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嗯？电脑能打开？”林振宇按了一下电脑主机的按钮，显示器亮起，里面除了基础的程序之外，只有一个简单的文档，里面标示着各种药剂原料的存放位置，应该是卸货工人留下来的备忘录。

林振宇翻了翻电脑，除了这篇备忘录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内容，只能转而看一看其他地方，在办公桌的桌下，林振宇发现了一点干结了的血迹，视野可见的地方都已经被打扫干净，但是桌下一般不会引起在意的地方却没有清理，桌子下摊放着一个笔记本：

6月26日，第一批货物已经基本搬运入库，接下来就是交给分装工人将各种药剂原料分门别类地放置在二层的药品加工车间，干完这一单，拖欠我们的工资应该就有说法了，这段时间有好多工友都辞职不干了，年轻人，没什么见识，估计是看这工资迟迟不发干脆就跑路了，只有踏踏实实干的人才能拿得到工钱，老板们都说这也是考验劳动工人的标准之一，只要踏实工作，工资一定是少不了的。等结了工钱，这两个月的房贷应该就能还清了，还能留些钱来带小萍出去玩一圈，她一直嚷嚷着等爸爸回来带她去游乐场呢，乖孩子，等爸爸干完了工作拿到了钱，就带你把游乐场的好玩的都玩个遍。

6月27日，又有几个分装工人辞职，他们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起来过自己要跑路的消息，更奇怪的是搬运队这几天新加进来的几个小伙子，从来报道开始就一句话也不说，搭话也从来不理，我干这行十来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啥话都不说只知道干活的年轻人，而且他们的脸上完全没有感情，机器一样地，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成这样了？

不说别的，据说二楼员工宿舍出了点状况，好几个员工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没人知道原因，听别人说，在宿舍区里常常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就和闹了鬼一样，还好我们都住在仓库里，等运完这批货，说什么也得换个公司干。

......（后面的内容没有标注日期.....笔迹很凌乱）

那群（粗口）的研究员！他们在仓库里放了个什么怪物？我们辛辛苦苦替他们干了这么多，他们就这么把我们卖了？这个公司哪里是个制药公司？哪个制药公司会有这种怪物？

这个笔记本，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那群研究员说会把“成品病毒株”转移到......（字迹被血迹掩盖）

“这群畜生！”林振宇把本子拍到桌子上，自打从X市看到那两个学生遇害开始，他心里就窝了一股火，只是任务重要，此前他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呼......冷静......”意识到自己动怒，林振宇立刻深呼吸几下平复不必要有的情绪，特工法则，任务执行时不应该代入个人情绪，这只会干扰判断。

就在这时，控制室上方的广播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随后公孙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来，我可是翻了好久的监控才看到你呢，调查员先生。”

“怎么，看来你知道了一些很不得了的消息，靠着这些，你以为就可以拯救世界吗？”

林振宇从地上站起来，盯着墙上亮起的红点，他知道公孙喆就在监控的另一头盯着自己：“你这混蛋，又想耍什么花样？”

“呦呦，这种语气可不像我认识的你啊，特工法则不是把你们定义为机器吗？”

“我们从来都不是机器！是为了任务才舍弃个人的感情，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又懂什么？”

“丧心病狂？哈哈哈——”

广播里刺耳的笑声震得林振宇耳朵有些发疼，那边的人笑完，又接着对林振宇说。

“你在说我们丧心病狂？你们这些旧时代的遗物发动了多少次战争，多少人因为你们的巧取豪夺死于非命？那些腰缠万贯的资本家又吸着多少人的血？只要有资本，丧心病狂的家伙就永远不会消失，我们是在改变这一切。”

“看看这世界，林振宇，你真以为这一座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就是岁月静好？那些大企业家坐拥亿万家产还要搜民脂刮民膏，对外冠冕堂皇，满口都是“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实际上呢？只要有利益，有资本，瓜分和争夺就永远不会停止，人类走向灭亡的脚步也从来不会停止，我们能改变这一切，药剂改造过的人们不会有这种想法，他们只听任务和命令，专心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干自己的事情，整个世界会是一个井然有序的社会，不会有剥削，更不会有战争。那将是个公平的世界，一个完美的国度！”

林振宇听完他的讲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听他把这一堆毫无逻辑的废话义正言辞地说完。

“所以你就把全世界的人都变成那种怪物？这可还真是我们从来没想到过的‘解决方法’，那么，他们呢？”林振宇拿起桌上的笔记本，“他们做错了什么呢？那些工人们就想挣个工钱回去过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啊！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这就是你说的救赎？这么多条命都能说拿就拿，你在这装什么救世主？”

“真是无可救药，算了，看来我也是白费力气，和你们这些旧时代的遗民无法交流。”广播里的公孙喆话锋一转，“不过，你就从来没想过，你孤身一人待在这这么久，你那个搭档现在怎么样了呢？”

“凌寒？那家伙用不到我担心——”

“她就被关在地下研究所的看护室，就在这里出门，如果你不想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烈士陵园里的话，现在就来找她，当然你大可以还贯彻你那一套‘特工法则’一切以任务为重，就像当时扔下我一样。”

“那时候不是你让我扔下你的吗？这锅也能甩到我头上？”林振宇感到奇怪，但广播那边已经没了声音，看来他并不打算听自己把话说完。

“无线电又接不通，不清楚那家伙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也只能跑一趟了。”林振宇纠结了许久，毕竟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病毒原株”的位置，目前只能先和凌寒碰头交换一下信息再行决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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