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肆是兽人。
在这个时代兽人的地位前所未有的低,服务于上层资本家的“赏金猎人”用尽一切方法捕捉兽人,以供给底层劳动力及生化实验样本。
巫肆就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化形了。
初来这世间的记忆总是尤其朦胧。但从她有印象开始,一只叫曦尔的阔耳狐兽人就常常缠着她聊天,又或是,做些不过分的恶作剧逗她笑。
巫肆怕生、话少、内向,总是一副“拒兽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曦尔可不会因为她的态度而被吓退,拉着她的手就开始扯东扯西,聊还没化形时的记忆,聊最近遇到的趣事,聊哪个兽人终于化形了,长得还不赖。偶尔也会聊到人类和赏金猎人。
巫肆当时还没认识到“人类”和“赏金猎人”的恶心之处,只是听着曦尔话里话外的厌恶,不由得也产生了类似的情绪。
她们厌恶人类,但也畏惧人类。
渐渐的,巫肆的话也开始多了,曦尔成为了巫肆最亲密、最信任的朋友。
后来呢?
后来的巫肆有段时间总独来独往,因为她最亲的好朋友、她的家人,都死在一场大火中。
大火发生前一切还是往日安静祥和的样子,每个兽人各忙各的,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彼时巫肆和曦尔坐在树上,摇晃着腿,看着远处晃亮半边天的光--曦尔说那叫“霓虹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气氛过于安逸,两人昏昏欲睡。
巫肆已然闭着眼依靠在树干上,似是快睡着,曦尔又突然把她摇醒。
“巫肆!醒醒!着火了!”
巫肆猛然睁开眼,住处四周已经是火光冲天,曦尔扯了扯她的衣袖,两人一起跳下树。火起得蹊跷又突然,来不及细想,巫肆跟着曦尔穿过火场。
火蔓延了三四十米,火势很大,她们两个勉强穿了过去--在火场外围迎接她们的,是一大群人类。
巫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火燎到后背,却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这就是人类。
不断有跑出火场的兽人被人类抓捕,就连未化形的普通动物也难逃一死。
“赏金猎人。”曦尔呢喃道,
巫肆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巫肆。”曦尔开口,是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不知怎的,巫肆却不是很想听下去。
“你走。”
“不……”巫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曦尔截断,“没有时间了,趁现在赏金猎人还没发现我们,你赶紧走,别我们俩都耗在这。”
“我可舍不得你被抓去当奴隶。”曦尔眨眨眼,露出一个她惯有的、调皮的笑,“快走吧,等你变得厉害了,记得来救我。"
“再见啦。”
明明知道不会再见......
明明知道一日被抓走就没有机会等到被救.....
曦尔狠狠地推了一把巫肆,巫肆踉跄了一下,跌进火里。她看着曦尔装作惊慌的样子跑远,被赏金猎人发现,再被抓走,
被带走前曦尔还转过头冲她做口型,让她快走。
眼泪一瞬间变得汹涌。
巫肆站起身,抹了一把脸,朝森林深处跑去。
这是曦尔用命换来的命,她不能丢。
再后来,她遇见了弈沫,她的老师。……她仅剩的亲人。
“亲人”是巫肆一厢情愿赋予的关系,没有告诉弈沫。没有必要,她也不好意思说,
曦尔被抓后,巫肆一人在森林中游荡,寻找每一个可以藏住自己的小地方,小心翼翼地活着。不为什么,只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救出曦尔。
但终究是有没藏好的时候。
巫肆警惕地注视着面前几个男性人类,他们的装备看起来像是赏金猎人,又不像大火那
日的赏金猎人那般训练有素。后来巫肆才知道
赏金猎人还有正式和非正式之分,但那些于她而言并不十分重要。
想起大火,巫肆恍惚了一瞬,而就是这一瞬,让她错失了最好的逃生机会。
男人们先是看着她的兽耳,露出十分惊喜的神情。目光渐渐转移到她姣好的面容上,那笑容又带了几丝猥琐的意味,
巫肆并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但她没有办法逃走,只能硬着头皮攻击这些人类。
结果显而易见,浑身是伤的巫肆瘫倒在地。
她闭了闭眼,做好了被抓走的心理准备。
只是曦尔的嘱咐,她再也完不成了。
男人们不着急将巫肆抓起来,几人上前制住她的手脚,余下一人走过来,开始撕扯起她的衣裳。
“不……”巫肆终于明白他们的意图。她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她并不畏惧死亡,只是她害怕,害怕死前的尊严和体面都无法得到保全。
挣扎起不了任何作用,男人们力气大得惊人。巫肆一咬牙,用自己剩余的力气把头抬起,狠狠地砸向地面。男人们只会觉得她在挣扎,但她这一下一下,硬是把自己砸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男人们已经走了。巫肆下意识摸摸自己身上,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新的衣服。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层厚厚的树叶上,不远处有一个女性人类静静地看着她。
昏迷前的记忆闪过心头,现在的巫肆对每个人类充满敌意,“你是谁?”
她上下扫视着女人,做出防御的姿势,直到她在女人发间看到一对白色的耳朵。
“你是兽人?”巫肆脱口而出。
“嗯。”她应了一声,又补充道,“是白狐。我叫弈沫。”
“我叫巫肆。”巫肆沉默了半晌,道,“谢谢你救了我。”
她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光是看她身上的衣服就知道,是弈沫救了她。
弈沫也沉默了一会儿,委婉地说,“其实我来的时候,很多事情也无力回天了。我只是把那几个人类打退,帮你包扎了下伤口而已。”
“谢谢你。”巫肆道谢。转而又想起弈沫说的“无力回天”,苦笑一声,“能活着,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弈沫将手中的猎物递给她,“吃点吧。你倒挺狠,晕了快一天。”
巫肆不好意思地笑笑,也确实感受到了腹中的空虚,当下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弈沫看着她进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想跟着我吗?我可以教你怎么在人类世界生存……一类的。”
巫肆顿了一下,弈沫以为她因为自己的询问感到为难,便道,“没事。不想也行。”
话才刚出口,就见眼前的少女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
“您是我的恩人,我当然跟着您。”
从那天开始巫肆就跟着弈沫,学习人类的生存之道,学习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像人类,学习人类的风俗和文字。
从小女孩到少女,弈沫教会了她太多太多。
兽人不信教,也不信神,但巫肆觉得,弈沫,就是她唯一信仰着的神明。
兽人和人类的纷争不止。而巫肆的故事,不仅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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