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我活过一场

“咚咚！”

一阵敲门上打断了清晨的安宁，唐川迷蒙地张开双眼，嘴中的苦涩不禁让他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也不知为何渗着冷汗，面色较前几日苍白许多。

唐川强忍着喉咙的干涩，喑哑道：“有何事吗？”

门外清亮的声音传来：“是我千仪，我来与你商议一些成亲琐事。”

“嗯，等我一下。”

唐川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床铺和着装，微喘着气打开房门，一阵淡淡的冷香进入鼻息，倒是让他清醒不少。千仪到没有谈正事时穿的那样端正，一身蓝碧纱纹长裙陪着银白色的简易发饰倒是让她整个人清爽淡雅许多，也更让人容易亲近了些。

瞧见唐川的满脸困意，千仪浅笑道，“你还没睡醒吗？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了。”

“没事，有什么可以直接与秋胜长老商议，我只是负责送行的。”唐川打了个哈欠，双瞳泛着湿润，衬得整个人也无力了许多。

千仪挑眉，瞅了瞅房间里面，“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唐川点头，微微侧身作请客入门的姿态，要不是脸上的冷淡还真以为这个人很热情。自从他们来到月神教，一直住得就是上等客房，茶水甜品也都是上好的，按道理确实该好好感谢一番神女。只不过，说不出来为何，唐川一看到神女，就总有一种厄运来袭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千仪也没有客气，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下，抬手就变出一壶茶以内力热着，梨花香在不知不觉中布满全屋。

“你好像很防备我，为什么？”

“可能是你身上几近于死亡的冷寂。”唐川凝视着千仪，眼底神色不明。

千仪笑道：“有吗？不过按照世俗伦理来说，我确实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帮你渡过人生劫难，还给世间太平而已。”

唐川冷笑一声，“劫难？我活得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儿。”

千仪右手手指隔空指着对面坐着的唐川，眼中的情绪极淡，手指轻轻一点桌面，唐川旁边的桌子上就出现一个小玉质瓶子，晶莹剔透，十分罕见。

“这是青碧丹，是我教祖传圣丹，可化解万毒蛊虫，融合灵力。你的身体虽然有月神石的神力维持，但因你凡人之躯并不能化解神力为自己所用，长留体内只会积聚痛苦，所以你还是服下青碧丹吧。”

唐川注视着那个瓶子，轻蹙眉头，“为何把这个给我？换句话说，你为何选择了我？”

“看来你还是不信邪神一说。”千仪似有惋惜地叹了口气，轻抵着歪着的头说道，“很多事情因为天帝规则所限，我不能告知于你。只能说是你选择了我，所以我选择守护你。”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答案，唐川心里还是很震惊，因为千仪说的守护不同于庄主有代价的命令，也不同于修罗门中其他人的有所可求，反而是一种无偿的偏执的守护。

这样的守护更像是自己对庄主那般，可……

“就算是我前世救了你，也不是要你来报恩的。”唐川近乎于妥协的商量道，“这样的守护我并不值得，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心里有更重要的人，更想要去做的事情，何必为了我把自己困住呢？”

闻言，千仪目光一滞，愣怔片刻后无奈地笑道：“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意义不是吗？如果我的存在对于我心爱之人来说，是一场诅咒和灾难，你觉得我还能跟她在一起吗？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完成我的使命，至少也不枉我活过一场。”

对于千仪回答，唐川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深沉的爱意与压抑的痛苦，最后全都化为冰川之下的不为人知的暗流，远远向生命的尽头而去。

对于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唐川收回审视的目光，眼神掠过瓶子回到自己指尖的黑鱼扳指上，“谢谢你的青碧丹，算是我欠你的人情。在赤峰山庄，无论如何，我定会护你周全。”

千仪若有所思地调侃道：“话不要说那么早，万一做不到呢。”

“我做出的承诺，向来都没有做不到的。”唐川坚定地说着，抬手咬断自己的手指凝出一滴血化为一块脂魄，缓缓落到千仪手中。

众所周知，一旦一个人立下誓言并以自己的指尖血凝出脂魄，一方面说明这个人对于此誓言的重视以及必定会履行的决心，另一方面也是对对方的交代，只要立誓人不能完成，对方就可以以脂魄抽走立誓人的半身内力为自己所用。

所以很少有人会去立下脂魄，在你争我抢的江湖里这是拿生命践诺。

看着手中红光盈盈的脂魄，千仪似乎早就在预料之中，只一瞬震惊之后便坦然地将脂魄收走，“好，我信你，虽然血脂贵重了点，但也算是你我之间的联系了。”

“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千仪说出此话的时候，有些小心地试探唐川的心意，生怕被拒绝，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压下。

唐川将千仪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微微弯起，语气柔和，“当然，我们是朋友。”

隔着一道五尺宽的距离，唐川和千仪四目相对，仿佛是多年老友重聚一样，无由来的信任莹溢在二人心头。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将唐川从无可言说的感觉中拉了出来。

“启禀神女，斩日堡前来拜见！”小竹惊慌地破门而入，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上喊道，“他们想，想要迎娶神女为堡主夫人。”

“谁敢！”黎雪刚采完这里的梨花，想着回来给唐川泡茶就听到此番大逆不道之言。这神女可是门主用一诺换来的，再不济也是他们大老远赶来的，不管是人情世故还是先来后到之礼，断然没有神女嫁给斩日堡的道理。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且不说斩日堡的势力在赤峰山庄面前来塞牙缝都不够，就算那堡主的长相也真是一言难尽，堡中的行事作风堪称野蛮无理。

黎雪将采好的梨花放到千仪面前，拍着胸脯对小竹自信地说道：“你家的神女已经是我们庄主的未婚夫人了，那些泼皮无赖我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儿斩一双，绝对护好神女。”

小竹闪着泪水，惊恐道：“可是他们说，要是不将神女嫁给他们，他们就要屠尽月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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