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要他

意识回溯，魏婴看着蓝湛眼底的深情，浅笑道：“蓝湛，我也不记得了，没关系的。”

蓝湛薄唇轻启，“好。”

祖神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魏婴觉得祖神说的这人像是他，也像是另一个人。

从问出问题开始，再加上蓝湛方才的异常，如果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在控制着他们，如果只有他和蓝湛中间死一个人，他一定会让这种力量付出代价。

“蓝湛，我们进去看看。”魏婴揪了揪蓝湛的衣袖，眨巴着眼睛，“说不定里面就有还没有开封的雪酿呢！”

蓝湛眼角含笑，任由魏婴拉着自己在雪酿馆里面翻天倒地，将若隐若现的手藏在身后。

这次没有幻境让魏婴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前世，不过他如果选择面对真相，不如喝完一壶雪酿再翻看黑鱼扳指的里面祖神给与的记忆。

看与不看，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一念，有可能是彻底失望后分别离开，有可能是一笑泯恩仇，两散天地间。

“哈！”魏婴趴在角落的地上，敲着地上的木板，“这里面有酒香。”

九尾狐有个好处，就是鼻子比一般神仙还要灵敏很多。魏婴找了一圈，也就只有这里有那么一丢丢酒香，要么就是埋得深，要么就是只有一小瓶了。

蓝湛抬手扒了木板，隔空变出两壶雪酿，抓起魏婴的手腕飞到房顶，静静地俯视着地上的荒凉。

“无羡，我可能很快就连第二世的记忆也记不清了。”蓝湛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攥紧黑鱼扳指。

魏婴拔掉木塞，径直往嘴里闷，酸甜的酒香充斥在口中，弥漫到四肢百骸。

“重要吗？”魏婴转头看向蓝湛，迎着冷风道，“你看我没有记忆，不是活得好好吗？我觉得，那些人间三世记忆对于来说，是枷锁，是痛苦，把你困住了。”

以至于你内心最深的执念，也是保护我，守着我。

“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记得。”蓝湛垂眸，面露悲伤。这是第一次他在清醒的时候，在魏婴面前没有隐藏情绪，放开自己。

“别再想了，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自己可以承担的很好。”魏婴叹了口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他本不是什么悲观的人，可这里茫然无措的感觉总是让他很无助。

也许，祖神说的那个人就是他，他早就是已死之人。

如今百年的期限，已经是上天给他的最大恩赐了。好家伙，要是在现代，他也算是长命老人了。

蓝湛取下黑鱼扳指，放到魏婴的手里，“这个黑鱼扳指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清楚，但每一世都有它的存在。总是阴差阳错的回到我们手里，我随后去问过司命和孟婆，他们都说这是与我们的神魂相牵连，怎么样都不会丢。”

“那两个放在一起会如何？”魏婴将自己的黑鱼扳指也放到手心，在触碰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白光将他们紧紧包围，慢慢出现彩色的画面，一张略过一张。

像是电视一样，不断放映着属于他俩之前的点点滴滴。

魏婴抓紧蓝湛的手，调笑道：“我猜，你丢失的记忆全都被这个黑鱼扳指给吃了，这下我们可以看了。慢慢看，不着急。”

蓝湛点头，“好。”

凌乱的画面逸散开来，最后定格到一幅街头画面，里面一个卷着尸体的小孩正拦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少年，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魏婴歪头，“蓝湛，你当时好冷漠啊，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管？”

“我随后把你带回去了。”蓝湛咳了几声，无奈地说道：“唐川刚出生娘亲就大出血去世，爹爹也在他五岁那年被马车撞死。”

“后来呢？戚渊有没有帮唐川杀了那个撞死他爹爹的恶人？”

“杀了，这是唐川杀的第一个人。”蓝湛双眸加深，思绪跟着画面不断回忆着往昔。

少年抬着小孩的下巴，语气冷漠，“我要的是没有心的人，你可以做到吗？”

小孩狂点着头，“我可以做到，只要您能帮我安葬我的爹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少年抬手让一旁的侍从丢了几块银子，转身便离开了。

侍从冷笑道：“赶紧得吧，趁我们家少爷还没有后悔。这里面有葬你爹的钱，也有你的卖身钱。完事儿之后记得来赤峰山庄找我，以后无论生死你都是赤峰山庄的人了。记住，少爷的命令就是你的命。”

“嗯。”小孩感激地跪谢着拾起银子，在他还不懂得什么是命令的年纪，就先懂得了听话。

只要听话，少年就不会不要他。

对于小唐川来说，戚渊就像是深渊里微弱的一道光，哪怕是长大以后知道这个是万丈深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正如侍从说的，戚渊的命令就是他的命。

就这样，小唐川拖着稀烂的麻衣，从中原走到了安乐镇，一阶一阶爬上隐没在群山之中万丈之高的赤峰山庄。

画面一转，进入到一个黑黢黢的地洞里，小唐川在几十个小孩之中是那样的不起眼，但眼中的坚定和决绝又让人过目不忘。

洞顶传来渗人笑声：“你们谁要是能活到最后一个，就能留在赤峰山庄享受荣华富贵。”

说完，一阵锵然震响，冰冷的铁架盖上了地洞，笑声逐渐空远。

紧接着，就是一阵几近疯狂的厮杀，小唐川捂着脑袋缩着身子躲在洞角里，睁眼的时候是凄惨的哭喊，闭眼的时候是无尽的饥饿与无助。

他相信那个少年会来带他离开，只要他活下去。

最后，少年在死人堆里找到了满脸鲜血的小唐川，众人都在惊诧一个人不吃不喝十几天究竟是如何在这样绝望的地洞里活下来的。

怎么询问小唐川就是咬着牙不说，直到戚渊开口：“你叫唐川？”

“嗯。”小唐川啃着干饼，弱弱地回道。

“你吃了旁边人的肉吗？喝了他们的血吗？”

小唐川摇摇头。

戚渊微微一怔：“那你这十几天杀了人了吗？”

小唐川还是摇摇头。

“他们杀你了吗？”

“没有。”干哑的声音响起，小唐川有些分辨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戚渊闪过赞赏的目光，唇角勾起，“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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