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巴了

看着黑色的液体从高卓心脏处源源不断地流溢，唐川脑袋空白，颤颤地将匕首丢到地上，往后缩了几步。

“你做的很好。”

冰冷的声音响起，看似赞许却丝毫没有温度。

唐川循着本能，转身跪下复命：“是，少庄主。”

“跟我来。”戚渊扶起唐川，径直向风信苑走去，那是他的居所。

院子里，戚渊坐在石桌处，抬眸扫了一眼一幅待命姿态的唐川，不禁笑了出来。

“我有那么可怕吗？不会是高卓的那番话打动你了吧。”

闻言，唐川倏地跪地，冷汗从额头落下，“不敢。”

戚渊应了一声，抬手倒了一杯雪酿，温言道：“坐下尝尝。”

“是。”唐川将匕首放到腰侧，顺道将沾满黑血的双手用衣摆擦净后才敢落座，小心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戚渊：“味道如何？”

“甚好。”唐川将被子放回原处，“谢谢少庄主恩赐。”

戚渊挑眉，“无羡？我看他们是这么喊你的吧。你以后也别叫我少庄主了，叫我阿渊就好。”

唐川一怔，“不，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愿？”戚渊凑到唐川面前，拿起还剩半杯的酒一饮而尽。

“少庄主，那是我的酒杯。”说完，唐川就后悔了，山庄里的一切乃至自己的命都是少庄主的，这个杯子又谈何属于他呢？

戚渊瞅见唐川泛红的耳朵，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无羡很容易含羞嘛，叫一声阿渊听听。”

“啊？”唐川眨了眨眼睛，口中雪酿的酸甜略辣还在不断泛滥。

看着戚渊认真的眼神，唐川咽了口唾液，结巴喊道：“阿、阿渊。”

“嗯。”戚渊对此十分满意，他早就听说这个孩子心心念念的就是给自己报恩，这十年也将当初给他说的那句话铭记于心，一心成为江湖最强的杀手。

不过，戚渊眼眸变得凌厉，“你恨我吗？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你杀了你的师父，他可对你有养育教导之恩啊。”

唐川眼中闪过悲痛，高卓的死仿佛就在眼前，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动摇着自己的信念。

戚渊看见唐川的反应，薄唇轻启：“我想听实话，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是的，我不会骗你。”唐川闭了闭眼睛，不自觉地深呼口气，“我确实不恨你，但也心有怨念。只是，按照血契师父是背叛了庄主，背叛了赤峰山庄，理应处死。但按照人心，他做的好像也没有错。”

“你说的很对，他救了一个小孩。”戚渊勾着酒杯，反复摩挲，“但这个小孩现在为天武阁收留，而天武阁一心要灭了赤峰山庄。以后这个小孩也不会记得是高卓救了他，只会成为天武阁手中最锋利的剑刺向他的敌人，屠尽我山庄之人。”

唐川震惊，“可是，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那又如何！这种小小四岁就已经埋下仇恨的种子，远远比那些为了声望地位而战的人更狠。”戚渊就着方才的杯子再度满上，悠悠说道：“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救他他却要杀你。斩草除根本身就是为了避免更多的杀戮，以戈止戈才能结束江湖征伐乱象。”

“我知道你心存良善，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共创太平江湖吗？”

唐川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酒杯，眸光沉了下来。是的，江湖就是这个样子，一日不统一，一日就会有杀伐，师父救人不错，只是在这个江湖里先自救方能救天下。

“我愿意。”唐川毅然接过酒杯，仰头饮尽。

他相信少庄主，这个曾在绝望之时救他的人，哪怕世人都与他为敌，他也要陪着他一起登上江湖顶峰，共创盛世。

“嗯。”戚渊见状，心中似有触动，说话也轻缓几分。

这个人真的是……

“行了，以后你就住到风信苑偏房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一枚黑鱼扳指放到唐川面前，“这是我出生时，一位江湖骗子出现将一对黑鱼扳指赠予我，并说这是我的命定之物，会护我一声顺遂平安。”

黑鱼扳指在赤峰山庄就是戚渊的象征，之前高卓执行任务时就是拿着黑鱼扳指才能调动血奴。

见黑鱼扳指如见戚渊。

戚渊抬手将食指上的扳指露了出来，“这是我这一枚，那枚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了，去哪都给我带上。”

“不，不好吧。”唐川此时多想拍拍自己的嘴，啥时候变成小结巴了。

“现在，整个山庄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带个扳指很为难吗？”戚渊凝视着唐川，轻笑道：“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唐川顿时摇头，但看到戚渊深邃发亮的双瞳，心猛的一跳又低下头去，“没，没，没有。”

他知道少庄主好看，但一向只可远观的人突然离得这么近，近到抬头就能看到那双盛满星河的眼睛。这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至于黑鱼扳指更是连想都没想过。

戚渊歪头：“无羡，你难道要拒绝我的黑鱼扳指吗？”

“没有！”唐川立马收起扳指，“我要的。”

啊，他怎么就能反应那么快，现在恨不得打个地洞再也不要出来见人。

戚渊点头：“那就好。”

话落，唐川单膝跪地，“多谢少庄主，以后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我要看到江湖上一个闻风丧胆的修罗门。”戚渊微微仰头，十分冷傲。

“是！必不会让少庄主失望。”

唐川心里暗暗发誓，就算再难，他也会成为少庄主最坚强的后盾。

“好。”戚渊起身，从唐川手心拿起扳指套到唐川中指，眼神温柔，“无羡，我信你。还有，叫我阿渊。”

话落，还未等唐川反应过来就转身进到正房，大门随之紧闭。

感受着指间冰凉的温度慢慢变热，唐川鼻头一酸，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么相信他。

他一定不会让阿渊失望的。

这边，回到房间的戚渊正在跟黑鱼扳指大眼瞪小眼。

他怎么就能被那双澄澈的眼睛给迷惑了呢？说把黑鱼扳指给出去还真给出去了。

这可是他的命定之物，说是要给命定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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