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矜没有回相府,而是去宁泽的地窖又偷了一坛酒来,自己一个人坐在瀑布底下喝。夜色如墨,朗朗星空,瀑布巨大的流水声掩盖了她轻微的抽泣声,她狠狠地抹了把眼睛,撒气似的把酒坛子扔进了湖里,用力的吸了口气,把别在腰间的琉璃笛子取下来,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抚摸着上面精致的花纹,像是在抚摸心上人的脸庞,既温柔又小心。她将笛子紧紧地攥在手心,用力的吸了下鼻子,泪眼婆娑地看向天边。星群闪耀,却没有一颗星星是属于她的。
赵祁穿过走廊,端着碗醒酒汤在她身侧坐下,她身上的酒香味很浓,想来不只是喝了一坛。他把手中的碗递过去,道:“喝点醒酒汤。”
唐矜看都没看一眼,往旁边挪了挪,随口一说:“我从不喝这玩意儿。”
赵祁将碗放到她旁边,淡然道:“阿泽让我给你送来的,我只负责送到,喝不喝便是你自己的事了。”说罢,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被唐矜给喊住了:“你为什么要选我呢?!”赵祁停住了脚步。
唐矜顿了顿,继续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多富家千金不要你偏偏选我,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果就单单只是因为……因为我这个身份的话,那你图什么?!你难道就只是单纯的想向我爹示好?你在搁这哄三岁小孩呢!?”说到最后唐矜言语里有止不住的委屈,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赵祁转过身来,看着她极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努力的把眼泪给憋回去,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的徒劳无功。良久,他轻轻地问了一句:“哭出来很丢脸吗?”
唐矜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赵祁在她身侧缓缓蹲下来,试去滑落在她下巴的泪珠,淡淡的开口:“眼泪,是有毒的。”
唐矜苦笑,这一笑让她原本憋回去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可这次她没管,任由它们顺着自己的脸庞滴落在裙摆上,衣襟中,袖口上湿了一大片,全是她擦泪水的痕迹。她低声的呜咽着,将头埋进膝盖里,肩膀时不时得抽一两下。
她并没有哭太久,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她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端起那碗已经凉了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她慢吞吞的站起来,使劲跺了跺酸麻的双腿,缓了一会,拿着那碗独自走了。赵祁缓缓起身,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才稍稍松了口气,朝着反方向走去。
第二天下午,唐矜捂着脑袋悠悠转醒,她从床上缓缓起身,用手使劲按了按太阳穴。
嘶……
脑袋像是要炸裂了一般,疼得要死,她吐出一口浊气,掀开被子来到桌案前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光。这时,门被推开了,宁泽端着一碗醒酒汤来到她面前,咬牙切齿的说:“喝喝喝,喝不死你!我那地窖里的酒都快被你喝光了!”
唐矜啧了一声,抢过他手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感觉头疼稍微减轻了些后,她才微微撇嘴道:“切,这么小气,我又没喝多少→_→”
“还没喝多少?都这样了你跟我说还没喝多少?昨天我给你的那碗醒酒汤你喝了是吧?现在头还是痛对不对?你酒量再好难道也扛得住这后劲十足五仁酿?”宁泽拍着桌案,差点给她吼出来,这死丫头这么没分没寸,当初太子那一行人是怎么受得了她的,真是白长一颗脑子当装饰用。
“行了行了,你别嚎了,吵死了。”唐矜恹恹的趴在桌案上,有气无力的说:“去给我弄点吃的,清淡点。”
宁泽冷冷地笑了一下:“你没手吗?自己去!”
她抬起头狠狠的剐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刚一出谷,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赵祁。赵祁在她身边停下来,问:“去哪儿?”
唐矜随口回了他一句:“吃饭。”
赵祁看了她一眼没在说话,转身进了谷,唐矜有些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人怎么总是往宁泽着跑?之前到是没见过,真是怪人。
随便找了个饭店吃了点东西后,唐矜回了一趟相府,因为之前她跟着夜冥绝那些个人在外面疯了三年多,在外面逍遥自在惯了,养成了她现在这种不喜管束的性子,比起相府的沉闷压抑,他更喜欢宁泽无拘无束的桃花源,没规矩没家训,自由自在多好。
这人一旦随意惯了就很那再去受那些刻板的管教。
唐矜没敢走大门,而是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的,说到底她还是没敢,毕竟是个人也不想抄家规。她悄咪咪的穿过一座假山,在确定没人看见后飞快的跑进了晚枫院。幸好,她的院子比较偏,这才让她每次疯完之后才能顺利的回来。
她的院落不大,但却小巧别致,庭院之中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枫树,一到秋天,枫叶似火,风一吹树叶便哗啦啦的落下来,好似蝴蝶飞舞。一片片火红的枫叶落在地上,给枯黄的草坪铺上了外衣。她之前看上这间院落纯属是因为它靠后门比较近,溜出去时不容易被发现,而这颗枫树则是意外收获,她还在树下搭了一个秋千,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去荡一荡,打发打发时间。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南弦从屋内跑出来,对她行了一礼:“小姐,今早江姑娘来找过你,可是你不在,她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件来,唐矜懒得看,就问她:“里面写的什么?”
南弦毕恭毕敬的回答:“江姑娘约你今晚太子府见。”
“太子府?”唐矜再次确认。
“是的。”
唐矜想了想,笑了。看来这两年未见,有些人的嘴孤单寂寞冷咯!她对南弦道:“不用等晚上了,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小姐不多待会吗?,好歹见了夫人再去。”
“可别!”唐矜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现在能担保我爹没和我娘待在一起?别跟人说,我换件衣服就出门。”
南弦盯着她看了片刻,嘱咐道:“那小姐早些回来,今夜国师大人要来,就别留宿在外了。”
正准备回屋的唐矜听到这句话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弦,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搞她心态吗?逗我呢?!
南弦叹了口气,拉着她进了屋,替她选了一件淡雅的浅紫色长裙,衣襟与裙摆处绣着大片紫罗兰,清新淡雅,美而不俗。选好裙子后,南弦开始为她梳发髻,唐矜很少做这些繁复的发髻,大多数时间她都是随随便便绑根发带或插根簪子,主要是图方便,节省时间。
南弦的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发间来回穿梭,唐矜的每一缕秀发都乖巧的躺在她的手心。南弦一边梳发,一边叮嘱她:“小姐,我现在给你梳的这个发型,到时候可别弄乱了,今日你早些回来,国师大人可能会在酉时三刻来到相府与丞相大人商量你的婚事。”
酉时?唐矜秀眉轻蹙,来这么早是怕自己跑了吗?她嘲讽似的轻哼一声,眸中闪过一丝不屑,还真是太看得上自己了,即使今天他不来,她也没打算继续在外面呆着。
南弦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个精巧别致的发髻便弄好了。唐矜起身拍了拍裙子,把琉
璃笛别在腰间,从后门偷偷留了出去。
丞相府与太子府相隔不远,马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就算她没有马车,走路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再加上她时不时地小跑一会儿,半柱香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太子府她熟的跟自己家一样,门也没敲就直接进去了,一路穿过各种亭台楼阁,径直走向后花园,还没走到,就听到一阵欢笑声,唐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跳跃的喜悦,一路小跑过去。
夜冥绝的后花园挺大,里面种植了各种奇花异草,精美别致。现在刚好正值春季,一片繁花似锦,放眼望去美不胜收。唐矜放慢了脚步,这时她发现了站在亭外的李文星,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有些不安的搓起了裙面。
坐在亭子里的路北漠刚好发现了她,折扇一拍桌案,朝着她的方向对夜冥绝扬了扬头,道:“这不就来了吗?诶!唐矜这呢!”
唐矜没理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别在左侧的笛子,然后取下来,走到李文星眼前,对他道:“还给你。”
李文星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反问她:“你不要了?”
唐矜别过眼,看相不远处的一簇紫罗兰,内心微微发苦:“我要嫁人了,下个月初八大婚,你记得来。”
李文星看着她手上的那柄笛子,轻声道:“我以为,你是真的非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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