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细线串在一起的菩提珠圆润光滑,他们被安云轻轻盘动,相互碰撞时所发出来的声音节奏缓慢,静人心神。
混沌无边的秘境内被兰花香填满,若是往常,这里本应只有一位刚及笄的少女与银色仓鼠嬉笑玩乐,至于那位剑灵则偶尔会在一人一鼠的不远处漫步,他极少合群,性格内敛,几乎从不与外人交谈,但是今日不同——
“如此说来,你的小妖与他的朋友便是被我主上给抓进纳妖境的了?”安云盘玩着菩提手串,面对着比他高半个头的执伞猫妖漫不经心道。
“我没碰他小妖。”谢祾君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自家的矮个子剑灵,解释说,“他的小妖触碰到了陷阱,被困住了,然后我就顺水把他丢进去了。”
安云抬头看着他,问:“那小妖的朋友呢,也被主上丢进去了?”
“那到没有。”谢祾君伸出手揉了揉小个子的满头白毛,回答道,“他朋友是自己跟着进去的。”
安云抬手将谢祾君揉乱的头发理顺,还欲再说什么,执伞猫妖就抢先一步问道:“那关进纳妖境的妖物会有生命危险吗?”
谢祾君回答说:“只要不与其它妖物起冲突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现在是白天,里面的妖物应该都在休息,没精力闹事。”
执伞猫妖闻言放心了许多,长呼一口气,又说:“那仙尊能否将小妖从里面解救出来?他很小,没有害过人的。”
谢屿秋嗤笑一声,说:“自我记事起,这关进纳妖境的妖物就没有出来过的,怎么?你家小妖想当这个先例啊?”
墨卿阁看向她,没头没脑道:“不对吧,我才是先例啊,师尊给弄出来的,方才不是同你说了么?”
谢屿秋剜了他一眼,似乎要与执伞猫妖杠到底,遂没回复他的话,而是转身对谢祾君说:“我守护了纳妖境五年有余,期间没有任何妖物从这里出去,倘若你今日将纳妖境内的妖物放出来,那便是摆明了要与我反目,泠泉仙尊,望三思。”
谢祾君闻言偏头看了看一脸焦急的执伞猫妖,勾唇道:“问题也许影响不大呢?”
谢屿秋不依不饶:“问题大了去了。”
她往右侧迈了一小步,说:“敢问,这妖物你有多了解?倘若将其放出来,有什么差池谁负责?”
执伞猫妖抢言道:“不会的!我能负责!”
谢屿秋上下打量着他,又说:“你?可信?”
“屿秋。”
谢祾君伸出手挡在执伞猫妖身前,对左侧的小姑娘说道:“那小妖修为不高,成不了气候,信我,放出来,不然这件事情你说要如何处理?”
“处理?”谢屿秋将手中的棂鸢剑抬至谢祾君面前,“你说要如何处理?”
谢祾君食指与中指并拢推了推对方手中的剑,不着痕迹地退后一小步,说道:“就一只小妖而已,不会有事。”
“出了差池你负责?”
“嗯,我负责。”
“……”
谢屿秋听闻此言也便不再阻挠,收了棂鸢剑,转身欲回自己的安身之所,不愿看见这人。
临走前,她回眸看了一眼安云,后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视过来,眼神里带着疑惑。
张口欲说些什么,就被执伞猫妖抢先一步道:“仙尊,现在能放在下的小妖出来了么?”
谢祾君还未回话,谢屿秋便冷冷道:“跟我来,最好别耍诈。”
执伞猫妖听后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谢祾君,见对方微微颔首,他这才放下了戒备心,跟在谢屿秋身后几尺远的地方徐步前进。
“师尊。”墨卿阁手里抓着一片青衫衣角,畏畏缩缩地问,“她是不是动怒了?我方才听她讲话觉得她语气前后差别太大了。”
“嗯。”谢祾君看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似乎,有点吧,等这个事情解决了你随为师去给她赔个礼?”
“也成。”墨卿阁道,“那我们现在是要跟上去看看么?”
“要的,因为屿秋说的在理,那地方最容易出差池了。”
谢祾君说着便朝安云伸出了手:“走吧,你变回剑身,一会儿可能要用到。”
这一次,向来谨遵主令的安云不知怎的竟摇了摇头,然后直勾勾地盯着谢祾君,一言不发。
“怎么了?”
谢祾君往前走了一步,欲把手搭上安云的肩,但是后者却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眼睛还如方才那般看着他。
“主上在哪?”安云问。
“我不就在这里么?”谢祾君收回手,不解地问道:“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安云双眼微眯,斩钉截铁道:“你不是我主上,他在哪?”
“这……”墨卿阁站旁边听了两人的对话后一脸懵,他不知道那位银发少年是依据什么来指控他师尊不是本人的,明明自己一直与师尊在一起。
再着说了,有哪个妖怪法力如此高深,竟能冒充地毫无破绽?
怎么可能呢?
“你不是我主上,对不对?”
安云又问了一次,但是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
不说,可就得按照默认处理了……
紧盯着面前的冒充者,安云右手手掌上方浮现出白色光球,绸缎似的灵力围绕着周身,他看向一旁的墨卿阁,淡漠开口道:“不想死你就站远点。”
顿了顿,又说道:“去前面把谢屿秋叫回来,就说有妖怪冒充了主上。”
见人迟迟未动,安云有些不耐烦:“快去!”
还不等墨卿阁有所动作——
“砰!”
冒充者的身躯如玻璃般猛得破碎,而后化作透明的棱镜散落一地。
中间只留下一个纸扎的小人于半空中悬浮着,上面好似用鲜血写着某人的生辰八字。
就依方才所发生的怪事来看,那一竖排血字的内容应当是属于谢祾君的。
但是……
那人……
不……
那只妖怪的法力究竟到了何种恐怖的地步?
用纸人冒充仙尊,背后指使者到底是何目的?
既然眼下之人是冒充的,那真正的谢祾君在哪儿?
原本一个简简单单的降妖之旅,如今,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呢。
还不等墨卿阁理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写着谢祾君生辰八字的纸人便又化作一片片棱角锋利的碎片四散开来,像是有目的性的包裹住了两人。
那些碎片都微微泛黄,而且用鲜血写的字也都早已风干发裂,从外表看起来的话,似乎这东西有些年头了。
那只妖怪是蓄谋已久么?
血写生辰八字,究竟是何种怨仇大恨才值得背后之人下此狠手?
“是个阵法么?”
安云的呼吸有些急促,因为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些碎纸片在掠夺他的灵气,而且自己还没办法阻止,在问出这一句后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胸口处隐隐作痛,好像是旧伤复发了。
“是阵法。”墨卿阁一边试探性地伸手去触摸那道由碎纸片所围成的屏障,一边回答道,“而且这阵法的幕后操控者等级不低,至少是有百年以上阅历的妖怪。”
正说着——
“嘶。”
听见声音的安云立即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墨卿阁,见他面色不佳,连忙询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墨卿阁揉搓着自己还在渗血的指尖,回答说:“这屏障会主动攻击,我方才一靠近它就被其放出来的短针伤到了。”
“短针?”安云回忆了下自己这些年来所遇上的种种阵法,眉头微蹙,说道,“我还没有见过会放短针的阵法屏障。”
顿了顿,他又道:“这幕后指使者……当真不是普通的妖怪呐。”
“确实。”墨卿阁将自己指尖的血渍擦拭干净,转头看着安云,问道,“那现在要如何?破了这阵法么?”
安云听后摇了摇头,回答道:“那妖怪等级太高,你的作战经验又比较少,而且……我对这阵法并不了解,不要贸然行动,当心受伤。”
“嗯。”墨卿阁点点头,又转身面对着谢屿秋离开的方向,说道,“但是眼下到底该怎么做?屿秋前辈又没回来,就凭我们两个……能出去么?”
“……”
安云闻言也转头盯着纳妖境所在的方位,一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这才开口道:“我给她传音试试?”
墨卿阁第一次听到“传音”这两个字,双眸亮亮的,看着安云,好奇地问:“传音是什么?”
“主上没有跟你说过么?”
“没有,我连基本的御剑术都不会,师尊还没有跟我说这个。”
“……”
安云又一次沉默了,墨卿阁也不主动开口,阵法内的气氛有些许尴尬。
之后,安云应是受不了这僵局,勾唇道:“那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我跟主上说说,教你些重要的法术。”
墨卿阁言简意赅道:“嗯,好,多谢。”
安云颔首:“没事。”
话音刚落,他便双眼微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靠于太阳穴,集中注意力开始寻找这秘境内的谢屿秋传音点。
“滴——”
“有事吗?”
谢屿秋的声音回荡在安云的脑海中,对方的语气与平常略有不同,似乎有些不耐烦。
“回来,有妖怪冒充了主上……”
安云话还未说完,两人就莫名断开了联系。
谢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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