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平十二年冬,长公主薨逝。
凶手当场服毒身亡,但那天在宴会上的大臣们亲眼所见,长公主是在陛下赐印夺权之时被陛下的侍女所害。
周生辰对他心有怨忿,不愿踏出寿安宫。
一时之间,民怨四起。大臣们,百姓们自发在皇宫门口戴孝吊唁。
——寿安宫——
周生辰亲自为刘清整理了仪容,怔怔的看着她苍白的脸庞。
他为她换上最爱的青衣,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可眉宇间隐约的痕迹,足见为生者之时有多少烦心之事。
她消瘦了很多,他本该发现的。
周生辰恨,恨自己没能护的了她,甚至没能让她畅快的活着。
那血水汨汨,好似是从他心里流出的,怎么也流不完。
当年离开中州,为国,为百姓,为皇兄,为她。如今国更大了,百姓安居乐业了,皇兄没了,她也没了。
伤口明明被打偏了,为什么人还是没了。
他抬起手,想要抚平她的眉间,却怎么都是于事无补。
“小南辰王殿下!”
一道生硬的声音传来,周生辰看去,隐约好似在哪见过。
“臣是殿下的太医,奉殿下之命前来送信。”
他想起来了,是当年朝廷派出的那批太医中的一个,这位孙太医还特意为自己诊治过。说必须孙太医确认过他的康健之后长公主殿下才会放心。
那太医轻缓的将一个信封放在桌面,随即告退。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那个令他又敬又爱的女子。
信封里有一封信和一支玉簪。是那支他送的玉簪。
“小叔叔,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多年来辛苦你了,可惜清儿不能陪你一起看大陈江山了。
小叔叔还记得父皇的病吗?两年前我开始发病。孙太医浸淫此病多年,可以检出谁会发病,所幸,你和徽儿无恙。
我对不起父皇。没有教好徽儿,他身为帝王,被我养的太过优柔寡断,在这个刚刚一统的大陈,不能有一个这样的帝王。小叔叔护他一生荣华安康即可,是我利用了他。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父皇打下的江山断送在他的手中。这次宴会是我唯一的机会,若以我一具残躯换大陈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很值。
漼相手里有复你刘姓的圣旨以及父皇留下的遗诏。
天下的百姓,靠小叔叔了,清儿就先休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歇斯底里的狂笑从殿内传出,片刻间,又传来了狮子呜咽般的哭声,令人心碎。
现在再痛苦又有什么用?孙太医嗤笑,以他的医术,殿下再多坚持一年不成问题。可殿下放弃了啊!
他收拾行李,离开了这个让他痛苦又留恋的皇宫。他要亲自去看一看她说的盛世。
*
熙平十三年春,陈灵帝退位,封安王,武帝登基。
武帝刘辰力排众议追赠寿安长公主为寿安女帝,以帝王规格葬帝陵。
史称武寿之变。
大雪再次淹没了中州城,距离那件事已经三年了啊。
一片皑皑中,他们的新陛下枯坐于寿安宫那颗银杏树下,赵琳远远站在一旁,惟有这位三朝老人,才有资格陪陛下在寿安宫中坐一坐。
当年事变,漼相拿出了两封圣旨,一封出自殿下之手,一封出自先帝之手。只有赵琳知道,先帝当年留下的那封圣旨,是空白的。
行凶的侍女出自南梁皇室,由晋康郡王引荐进宫。可笑的是,原因竟是刘子行想挑拨灵帝和殿下的关系,借此机会步入朝堂。
赵琳就不明白,是殿下待他不够好吗?他若是直说,殿下怎会不为他考虑?人心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
“唉。”赵琳叹了一口气。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恍惚间,周生辰好似看到了清儿带着昌儿在树下扎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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