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孤奕做了个短暂的美梦。
他原是一处偏远地区里普通农妇生的几个儿子里最体弱多病的那个,只是父亲操劳过度早亡,母亲一个人辛苦拉扯他和自己几个姊妹,那时候越穷,生的越多,家里孩子越多,就越穷。
他是家里唯一一个被供着读书的,无他,不过是幼年聪慧过人罢了,后来被一个镇子里的寡妇看中了——她家境不错,可惜丈夫和孩子被山匪劫路给杀了,成了寡妇,一直想要个儿子。
于是她就花了五十个铜板子,买了路边叫卖柴火的他,他换了个新家和娘亲。
他原先还不是很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他只觉得环境变好了,不必天天砍柴喂猪,下地插秧,他可以穿新衣服,可以不用起早摸黑,他还可以读书识字。
他十八岁那年,寡妇给他说了一门亲,是个大家闺秀,生的如珠如玉,识大体顾大局,还说的一口吴侬软语,适合叫人捧在心尖上宠的。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这一辈就这样,再好不过。
后来有家大官,看上了这个寡妇,但是寡妇不想再嫁人,何况自己手头有间粮油铺子供她生活。
于是那大官就使了手段把铺子封了,硬要叫她从他。那时候他已经,被家人送去了考去皇城科考,他对这些什么也不知道。
他想的是考个好功名,早些带着自己的老母亲和媳妇去皇城享福。
他那么聪慧,又有野心,当然能一举高中,可是路途遥远,考取功名新官上任,得了空闲之后,早已经过了三年。
可惜回到家,那个小院子早早被人上了封条,变得破落不堪。他疯了一样去砸门,邻居家抱着个三岁大的女娃娃出来,说,你可算是回来了。
原是寡妇不从,那大官就先使诈把她铺子封了,后来又差人进她家捣乱,那时候孟孤奕的妻子已经怀了八个月大的胎儿,被这么一惊就吓得早产了。
两个女人一齐被抓住丢进了牢里。
后来是这个邻居偷偷替她把女儿抱了出来,好生养着,可惜早产,邻居家也并不是多有钱,没法给她治这先天不足的毛病。
而两个刚烈女子,为了保护贞洁宁死不从,最后双双在牢狱里自尽了。
那狗官为祸一方,被满门抄斩时还哭着说冤枉,城里却是一大批人鼓掌叫好。
他站在那里,怀里抱着自己三岁的女儿,却忽然觉得人生没了意思。
两个鲜明生动的女人,如今变成了两簇黄土,墓碑都没有,只是叫人草草掩埋。
那日他跪在两座孤坟前,跪了一天,他在愧疚更是自责,如果他没有考取功名,又或者考中了就早些赶回来……
后来他的官越做越高,他不止做了文臣,他还做了武将,能率着兵马去绞杀山匪。老皇帝越来越看好他,给了他更高的地位和权势。
他野心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择手段。官位越高他也发现,这朝中上下早就像个被蛀空的木头,散架是迟早的。
老皇帝昏庸无能,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
梦里是他和自己妻子在家中写字作画的时候,家里一派其乐融融,那时候他觉得就这样,就可以了。
孟孤奕长叹一声,从睡梦里悠悠转醒。
“爹。”
孟如故在边上看着,瞧他醒了便分外惊喜的笑出来,眼里是还没散去的担忧。
年幼时对于家人的愧疚和女儿的体弱,他一直都是把她放的高高的,可是忘了自己的女儿也在慢慢成长。
如今是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了,他这个位子坐的不牢固,在自己死前,是一定要为她找个好归宿的。
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孟如故的脑袋。
“朕没什么大事,莫要担心。”
这话就是说来叫孟如故安心的,可她哪里安心的下来?等他嘶哑的嗓音传来,自己已经留了一脸眼泪。
忽然殿外有人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
是个侍卫:“袭击圣上的人已经伏法,抓住了一个活口,如今正关押在死狱受审。”
孟如故当即站起来,“带我过去。”她迫切的要去找伤害自己父亲的人报仇。
叶庭飞在后面快步跟上,心中却有一些不安。
如故……这是他在宫外的部下安排的刺杀,那自己能不能把人保下来,如果不是还好说,如果是,那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被抓。
审讯部的人审问犯人向来是极其有一套,若是真问出什么,宫外说不定会被一网打尽,陷入了一个两难境地 。
地牢里臭烘烘的,脚底下还结着许多常年审讯折磨凡人留下来的一层厚厚血痂,暗红一片,走进来就是一副可怖景象。
那些器具上因为清洗不干净,有些还挂着什么血迹和碎屑皮肉,孟如故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
被抓的是个男人,他正一脸刚正的不肯招供。审讯的人早就拿了带着倒刺的钩子,在他身上鞭笞一下就连着勾起一块块肉,直到划得他浑身鲜血淋漓,没有一块好肉。
“公主殿下。”朝中都知道,这是皇帝最喜爱的公主,所以也不敢拦着她进来。
只是略微找了点位置,试图把地上血肉模糊的人遮一遮,不要重撞了公主。
地上的人早就被划得浑身皮肉展开,偏偏体质过人又晕不过去,整个人倒在肮脏的地面上喘息。
叶庭飞几乎是一看见地上的人就是心神一震,那是自幼跟在自己身边的侍读!两个人自小相伴,说是主仆,其实更是情同手足。
地上的人也似乎认出了他,只是并没有什么表现,是不想露出马脚。
“为什么刺杀皇帝。”孟如故蹲下来,细长而柔软的指腹去捣弄他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好像根本不怕这种令人作呕的场景。
“乱臣贼子,当诛。”地上的人早疼的麻木了,反正浑身都是麻木的刺痛,再叫她拨弄伤口也没什么了。
“你才是乱臣贼子!”孟如故反驳回去,手里接过侍卫递上来的帕子。
地上的人不屑的笑了笑,后面不论再问什么,都闭口不语,除了偶尔接受酷刑的折磨才会惨叫之外。
对于死刑犯的折磨逼问,远远比杀一个人残酷的多,孟如故却不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叶庭飞丝毫不怀疑,如果问了出来,她会直接杀了他。
最后地上的囚犯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也不肯吐露一个字。
“孟孤奕,乱臣贼子,罪该万死!”最后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最后力气,犹如回光返照一般,朝身后的刑具撞上去!
竟然是宁死不屈。
叶庭飞差一点忍不住直接冲了上去,好在最后关头他看见囚犯朝他动了动嘴唇。
老地方。
他读出来那份含义,这是他最后能传递的消息。
叶庭飞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他忽然间反应过来,孟如故即便在无辜,现在也不再是无辜的了。
她的父亲杀了自己兄弟手足,现在她又间接逼死了自己的朋友下属……
他松开手,掌心里是几个已经出了血的指甲印子。
回去的时候,一切入常,孟如故甚至连晚饭都多吃了两口。
“想杀我父皇的人,死了吗?”她忽然问到。
“死了。”叶庭飞心里怀着事,对这个问题回答的面不改色。
她忽然觉得反胃,冲到院子外面就吐了出来。
吐的稀里哗啦,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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