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贩卖机 貳

总是有很多孩子在我身旁玩耍，因为我经常给他们钱，让他们去路对面的自动售货机买一些他们吃的东西，是的，以前路对面有个自动售货机，她那皎洁的身姿，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里，你们将这叫做爱情的感觉是吗

她存在的时间很短很短，我眼看着她的身体被时间腐蚀，而后被带走，其实，都不过是我自己的臆想罢了，她没有思想，不会说话，只是有人购买东西时发出“滴”的一声，然后吐出商品

我曾见过很多爱情，我给你们讲一个吧，我对那个姑娘的印像特别深刻，因为我们见的第一面她就吐了我一身

那天晚上，我在看着对面的自动售货机，那时她刚来不久，外表还很新

夜色中一个姑娘跌跌撞撞的走到我身边，一个陌生人

“你好，我是故事贩卖机”我开口

她没有说话，右手搭在我的身上，然后，哇的一声，吐了我一身

瞬间，我后悔了刚才自己的行为，看着身上的污浊物，心情糟糕透了，只能期待一会下场雨，替我冲洗干净

而那个姑娘，坐在路边，低着头，似乎睡着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夜色中又走出一个男孩，看了我一眼，跑到路对面，买了几瓶水，替我冲洗干净

“谢谢”我说

他似乎吓了一跳

“你好，我是故事贩卖机，谢谢你给我洗干净”我让自己的灯忽闪一下

“不客气，是我们的错，她也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男孩有些腼腆，说话声音很小

“没关系”

然后，男孩走到姑娘身旁，默默的背起她，走向夜色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男孩跟我说，他和女孩认识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离开过她，因为女孩的脾气很差，他不放心，那天晚上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女孩和家里闹翻，大晚上的离家出走，而那时男孩还在工作，听到以后，马上扔下工作，去到女孩身边，见到女孩时，女孩在候车室喝酒，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一张票，然后坐在她身旁，安安静静的

这样的情景重复过很多遍，她知道他会来，他也从来不问她怎么了，也不问去哪，只要陪着她就好，就像一个护卫

一会后，他们并肩登上列车，几个小时后，到达这座城市，然后，就有了开始的一幕

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姑娘，她看起来有些傲慢，喝酒抽烟，只是偶尔也对男孩很好，但更多的时候是坏脾气

男孩经常来我这里，陪我聊天，等她，或者说等她喝多了背她回去更合适

他告诉我，他叫陈恒，她叫方婷

陈恒不喜欢热闹，也比较腼腆，方婷却恰恰相反，一开始跟着去过几次，但格格不入，所以，大部分时间陈恒都在外面等她

“你们是情侣？”我问他

他红着脸摇了摇头，但眼中的喜欢却隐藏不住

“如果她在里面遇到危险，无法通知你怎么办”

他伸出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看起来和普通的手表没什么区别

正当我疑惑着，手表屏幕亮了起来

“你好，我是恒”一个声音冒出来

“你好，我是故事贩卖机”我回答它

“我自己制作的，像你一样，有两块，她一个，我一个”他有些自豪，但确实，因为恒比我更加难制作

“你可以给对面的自动售货机安装智能芯片吗”我问陈恒

他摇了摇头，我有些失望

“不是不可以安装，是她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没有权利去给她安装”

“如果她属于我了那你可以帮我安装吗”我看着自己身体里的硬币

“可以”他笑着说

只是她没有撑到我攒够钱

陈恒给方婷家里打电话，告知一切安好

方婷家里知道他，也放心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偏偏喜欢她”我问陈恒

“她脾气这么坏，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别人”陈恒低着头说

“可是，值吗”我想到，他们不是情侣

陈恒抬起头，目光平淡却深邃

“我不知道，我也不去想，我只知道我喜欢就够了”

“虽然很多时候她总是对我发脾气，但有时也会对我温柔，她啊，就像个小孩子，总是装作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样，作天作地，只不过是不想自己孤独”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睛是明亮的

“你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方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吓了我俩一跳

“没有没有”他有些慌乱，红着脸

“你没有去酒吧吗”

“我又不是酒鬼，再说了，今天你生日，自己都记不住，诺，给你的礼物”方婷递给他一个盒子，只是语气还是那么傲慢

陈恒笑着接过盒子，也不反驳

“看来今年的生日又是只有我陪你过了，生日快乐”方婷作无奈状

“生日快乐”我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句

“什么东西”方婷转头

“你好，我是故事贩卖机”我重复着这一句说了一万遍的开场白

“嗯哼，你什么时候做了个这个”方婷问陈恒

“这不是我做的，我只做了恒和婷”

“哦，故事贩卖机，是做什么的”

我把自己的职责又向她重复了一遍

“哦，有我的故事吗”

“没有，不过你可以选择留下故事”

“算了”方婷说出后，我看到陈恒的目光暗淡了一些

但瞬间又恢复如常

方婷借口让我祝福他生日，买了一些吃的和酒水，两个人在我面前庆祝，（是的，我身前有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还有一个我控制的遮雨帘，至于这些东西的来历啊，那就是下一个故事了）

没多久，方婷就伏在桌子上，醉了

陈恒没喝酒，把周围收拾干净，又和我道别，背上她，走向夜色

可，在深夜，方婷又独自返回，没有一点醉的样子，依旧握着一瓶酒，依旧傲慢，只是眼里流露出伤感

她在我旁边席地而坐，面前就是桌椅

“他总是那么傻，以为这点酒我就喝醉了”她喝了一口酒

“我总是对他发脾气，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我喝酒，抽烟，将自己变成不良少女，他不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可为什么他还是不离开我”

“你离开了不就好了”我说

她沉默了很久

“我每次都想离开，可却没有勇气，他很好，没有人比他更好，他应该和更好的人在一起啊，可我还是忍不住喝多了不给他打电话，忍不住伤心了找他安慰，忍不住买票时只买一张，其实，是我离不开他啊”她哭出了声

“那你将自己变好就行了啊”

“我在怎么变在他眼里也是个孩子，我永远无法像他照顾我那样照顾他，他所有时候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可，他的忧愁该向何人说呢，我从来不敢问他有什么忧愁，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说，即便说出来，我也无能为力”她在夜色中嚎啕大哭

“我喜欢他，可我配不上他”

我沉默无言

突然，她擦干眼泪

“如果你说出去，我就拆了你”她说，然后靠在我身上，像醉了一样

过了一两分钟，陈恒在夜色中跑出来，满头大汗，脸上挂满了紧张，看到她后，露出笑容，松了一口气

走过来，“喝多了还乱跑”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背起她再次走向夜色

只是我看到，在陈恒背起方婷的时候，两人的手表屏幕的小点重合，然后画出一个心形，转瞬即逝

他们只在这座小城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大概十几天，其实，原本他们会多停留一段时间，如果这座小城没有那么乱的话

恩，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目击者，方婷喝醉了，不省人事，而他将方婷护在身后，慌乱中刀子捅到他的身上，酗酒者仓皇而逃，我无能为力

看到酗酒者走了，他笑着对我说“还好”

只是脸色苍白无比

陈恒将方婷背上，刚刚起身，却跪倒在地，他压紧牙关，额头上挂满汗珠，原本瘦弱的她现在却显得如此沉重，最终，他还是站起来，背着她，身形摇摇欲坠，一步一步，消失在夜色中

几个小时后，警察来到这里向我询问，我如实相告，犹豫了很久，我向警察询问陈恒

他说，他家里一个小时前就将他们两个带回去了，陈恒还在昏迷状态

我沉默，我面前的大路上还残留着血迹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故事

后来这里的治安好了很多，但却没有再见到他们

直到对面的自动售货机被带走，仍没有见到陈恒或者方婷，不知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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