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无梦之梦

距梅格出逃前一周，傍晚，哈姆达雷第三精神病院。

梅格坐在窗台旁，隔着一道铁栏杆。望着外界点点白色飘下。

他想伸手去抓，但他的手被玻璃窗挡住，接触不到外界。

仿佛他与世隔绝。

距离上次换留置针已经过了两天。

梅格盯着手臂上的那根扎眼的留置针管，又看了看正在窗外纷飞的不知是柳絮还是雪花的东西。

他已经忘了外面到底是怎么样的了。

长时间的住院生活中，每天晚上都被输入镇定剂，不受控制地睡下。每天早上也被药物不受控制地唤醒。

无梦之梦。

他的每一天好像被手动擦去了至少六个小时。

再加上他被精神病院视为“重症患者”，他只能在“吃饭-治疗-吃饭-治疗-吃饭-睡觉”的循环中度过每一天。

梅格想到这里，视线从留置针上离开，再度看向在窗外飞舞的白。

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应感到伤感，但他内心竟反常地毫无感情。

“梅格，你……想家了吗？”

一阵软糯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

又是那个和自己年龄大致相仿的、称自己为梅格的幼驯染的女孩。

这个女孩是唯一一位被允许以家属名义在病患区探视重症患者的人。但即便如此，她每周也仅能探视一小时。

借着窗户玻璃和走廊中的灯光，梅格看到她正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拿着一朵孤零零的半干燥的玫瑰，脑后则用一双干净的发带扎起了双马尾。

“不，我不想。我本来就是个一切正常的人，但我家人硬把我塞进来。”

梅格回答道，语调冰冷，像一只失去感情的野兽。

身后的女孩听着梅格冰冷的话语，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怀念以前的生活吗？”

“一点都不，反而还想极力逃离。”

梅格转过头，回答对方的问题。脑后的银色长发随着他扭头而自然甩动。

女孩保持着微笑，将自己手里的玫瑰花递上前去。

“抱歉……家境每况日下。玫瑰花也只能……”

她做了个愧疚的表情，看着梅格的表现。

“但，也……谢谢……”

梅格接过玫瑰花，简单表达谢意后便再次转去窗户方向，将花茎插进栏杆中去点缀。

银黑色的冰冷栏杆上久违地多了点玫瑰红。

后撤两步后，他开始欣赏起这点红色。

女孩陪在梅格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对方肩头，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身上。

梅格被拥抱，久违的温暖传到心中。

这个窗口的方向看不到日落，只有逐渐深邃的天色。

梅格转过身后，看见一名护工走开后，悄悄说道。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我有病’，却在我想要看我的诊断单时刻意对我隐瞒这些。”

话音刚落，一片花瓣掉落下来，落到了梅格银白的长发当中。

“唉，如果阿尔忒弥斯真的能从这里将我搭救的话……我立刻改信阿尔忒弥斯。”

梅格碎碎念道。

当这些话传进女孩耳中时，她内心中并没表现出太多奇怪。

就好像，她已经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一样。

一阵舒缓的琴声从精神病院中的几个大喇叭处同时响起。

“吃饭时间到了。话说你……要，要来吗？”

梅格说道，像一台机器一般。

“……行，就当情侣餐了吧。”

女孩回答道，同时一只手轻拍对方后背。

但紧接着，她的下句话让梅格慌张起来，即使这份慌张感被药物冲淡些许。

“不过，我听一个人说……你的‘冰锥’手术似乎被安排到了七天后。”

当梅格捕获到“冰锥”二字时，他像听到自己的死刑执行令一般。

慌张感和恐惧感一齐涌上心头，这一次的本能情感就连他体内残留的药物都难以压制。

“如果，如果我在那场手术后变成了一个傻瓜，请替我……请，请替我向，向阿尔忒弥斯献上我的，我的祭品……如果，如果可以……”

看着梅格因惊慌而语无伦次的样子，女孩安抚道。

“我尽可能，放心。”

如果这个女孩只是个智商足够的普通人，她现在也必然知道梅格为何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因为梅格的种种行为和哈姆达雷的文化背景严重不匹配。

几分钟后，重症区食堂。

今天的晚饭只有粥、面包，以及几条腌黄瓜。

梅格一言不发地吃着手中的食物，心中的不安像一个临刑前的犯人表现出的一样。

直到他将这些食物全部吃干净后，他心中的这些感觉才终于消除。

不知道到底因为他的粥里有药，还是因为他的紧张感在进食的愉悦中消散。

几分钟后，生活区只剩二人独处。

女孩解开自己的发带，同时开始撩动梅格的头发。

梅格看着对方的行为，带点不解地问道。

“嗯……你要，要做什么？”

“为你打一个更好的发型，希望你可以更开心一点。”

女孩回答道对方，手中的速度一点都没有减慢。

探视的时间限制已经到了。

“好了，陌生女孩！该走了！”

护士在催促女孩离开，而女孩则仍不紧不慢地给梅格扎着辫子。

“稍等我……就一分钟的事情，马上就好了。”

她手中的速度加快了，但仍显得从容自得。

直到女孩做完这些事情后，打了个响指。

扎起双马尾发型的梅格，看上去比披头散发的梅格自然多了。

二人接吻道，相互拥抱。

很抱歉了，梅格，我其实一直隐瞒了你许久。

其实，我就是阿尔忒弥斯。

我会在你手术前夕救你的，放心。

女孩将这些话憋在心里，只是在享受梅格的嘴唇。

在拥抱期间，梅格感到一股久违的幸福感从口中涌出。

这种感觉让梅格身体一软，倒在阿尔忒弥斯怀里，就好像他才是女孩一样。

即使手臂上的留置针被触碰而传来一阵疼痛，他仍在和对方接吻。

直到女孩主动松开。

“晚安，梅格……我们手术日再见。”

p.s.：这是一个情人节番外，感觉其实写得不咋地，真的。

这段可以作为梅格的一段往事内容，他其实早就已经和阿尔忒弥斯有关系了，只不过他当时还不知道对方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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