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扬

院子不大，从大门走上几步就可以把内屋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寂贩停下脚步，身子向一边闪了下，而后看向屋内的灰青色身影。

温扬本是十里外姚县的小霸王，打过架、偷过粮，倒也不是说他性情暴戾，或是身手了得，不过是旁人喜欢招惹这个痴傻小儿，又难免处处排挤。

光从窗沿爬到屋内，停在少年脚边，里间安安静静，十二、三岁的小孩趴在桌前，用着不知从何处买来的陶土捏着小人。

一旁有几件做好了的，手艺不算粗糙，但寂贩看着却想笑。

毕竟那位在天界风流潇洒的财神不知怎的，到了人间就成了人们眼中大肚小眼的滑稽模样。

寂贩还记得财神刚来人间，看到自己画像时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在这一堆与原样极其不相符的陶像中，一个眉清目秀的人像从中脱颖而出，熟悉的眉眼不正是自己吗！

“老师！”

少年人无意朝外看了一眼，瞧见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的寂贩，有些害羞又兴奋得手忙脚乱，傻傻地在衣摆上擦去泥土，上前牵住寂贩的手，拉着他往屋内走。

“在这里住得可习惯？”

寂贩也走边打量屋内的摆置，柔声问道。

温扬没有回答，只把寂败按到桌前坐下，而后到床前被褥下翻找，样子很是急切。寂贩没有上前，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抿了一口。

温扬憨笑着跑了过来，手里拿了张宣纸，虽然正面被他遮住了，但从其背面的墨渍就可以猜到前面一定是沾了墨的。

温扬把桌上的泥人往一也推了推，咧嘴笑着把纸铺在桌上，这回寂贩倒是愣了下。

温扬喜欢各式各的人物，本以为会是什么人或是某个地方趣事的画像，那知却是不算端正地写了几行字：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寂贩没有忍住，挑眉轻笑出了声，意识到温扬正在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忙轻咳止住了笑意，伸手在他耳畔轻抚，称赞道：

“非常妙！怕是用不了些时间，我们阿扬就可以和那些老顽固教出的学生比试了。”

此话一语双关，寂贩不免想到了季曳影，片刻失神后又笑吟吟地看向温扬，听着他语不达意地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

“小小年纪，怎的倒学起了相思？”

出门前，寂贩对着那个名叫温澜的童子说道。

温澜闻言红了脸，眼神在寂贩和温扬之间徘徊，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寂贩拍了拍他的肩膀：

“喜欢上哪家姑娘你便同我说，我给你提亲去。”

温澜的头都快埋到自己怀里了，寂贩笑了笑，径自推门出去。

温扬应当是同温澜说了些话，寂贩在门外等了半天才见他满面笑意地小跑了出来。

“都说了些什么？这么开心。”

寂贩看着他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给澜哥哥讨媳妇。”

温扬就这么笑着，寂贩拍了拍他的脑袋，心道以后可不能再在孩子面前说些什么，别到最后自己把他给教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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