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滴答”“滴答”

有血迹顺着柜门缝渗了进来，躲在柜中的温雪尧闭了闭眼，抱紧了怀中的包袱。

不知过了多久，温雪尧突然听见了“笃笃”两声，似是有人在敲柜门。

温雪尧深吸了一口气，手又攥紧了些。

“温大小姐？”

是她从未听过的男声，听起来似乎还是个少年。

额头一滴汗悄然落下，温雪尧握紧了怀中短匕。

随着柜门豁然洞开，温雪尧毫无章法地闭着眼把手中匕首向前刺去。

“啪嗒”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

“我说，好歹是温家请我来的，你就这么欢迎我？”

温雪尧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寻常布衣打扮的少年，面容稚嫩眉眼却锐利，此时正蹲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温雪尧颤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柳振海的徒弟，路乘风。”

“‘南山一剑’柳振海？”

“是。”

“有何凭据？”

路乘风便将手里的剑横到了温雪尧面前，温雪尧见那剑柄侧面“南山一剑”的字样并非作假，正要放下心来，却瞥见了那剑上的白玉剑穗。

“这个剑穗，好像是‘黑白剑’许渊的，怎么会在你手上？”

“哦，这个，他找我决斗，被我杀了。”

温雪尧睁大了眼睛，如果她记得不错，许渊一手“黑白剑”在武林兵器谱也是可以排到第十五的，却被眼前这少年轻描淡写地杀了。

见她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剑穗看，路乘风道，“怎么，小姐要替他寻仇？”

说着，那剑就出鞘了一寸。

“当然不是，”温雪尧移开了眼，“我又不认识他。”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么，温大小姐？还是说，你想在这等官兵过来。”

温雪尧站起了身，“走吧，之后，有劳路少侠了。”

路乘风转身抬脚便要走，却又听身后人道，“等等，外面，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是啊。”

“我有点害怕，”温雪尧缩了缩脖子，“我能找个布条蒙住眼睛吗？然后路少侠带我出去。”

“啧，”路乘风有些不耐道，“快点。”

“劳烦少侠了。”

等温雪尧蒙好眼睛后，路乘风便拽着温雪尧的袖子把她带了出去。

待血腥气远去，温雪尧明白这是出了客栈了，摘下了眼上布条，问道，“我们现在出城吗？”

路乘风看了眼夕阳，“温大小姐想走夜路？我倒是没意见。”

被不轻不重地噎了一下，温雪尧吸了口气，“我已经被盯上了，这里的客栈不安全。”

路乘风眯了眼，“那我们就不住客栈。”

“那……住哪？”

见温雪尧神情有些不安，路乘风笑道，“放心，不会亏待了你这个大小姐。”

洛云城的落英巷名字听起来典雅，巷内遍布的却是青楼赌坊，可谓是洛云城的销金窟、英雄冢。

路乘风带着温雪尧径直走到了落英巷最大的一家妓院，画眠楼门前。

温雪尧望着牌匾瞪大了一双眼睛，“你要带我去妓院？”

“或者，温大小姐想去赌坊？”

温雪尧气结，“有什么区别吗？”

“知足吧大小姐，只有这种地方才不会叫人盯上。”

温雪尧只得无可奈何地跟着路乘风走了进去，立时有浓妆艳抹的老鸨迎了上来，看了两人一眼，对温雪尧道:“这位姑娘，我们画眠楼不接待女客。”

温雪尧二话不说递过去一张银票，那老鸨连忙接过塞在了怀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二位快请上座。”

“不必了，”路乘风道，“十娘在吗？”

“这……”老鸨有些迟疑，“她回乡省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是吗？”路乘风嘴角勾起一抹笑，“芙蓉姑娘有空吗？”

“芙蓉姑娘正在陪几个熟客喝茶，您看？”

路乘风立刻看了温雪尧一眼，温雪尧神色几转，最终还是又掏出了一张银票，老鸨忙不迭接过，看了眼上面的数字，顿时喜笑颜开，“两位贵客二楼稍坐，芙蓉姑娘一会儿就到。”

待两人在二楼坐定，温雪尧道:“我们不是来借宿吗？你怎么又要找十娘又要找芙蓉姑娘？她们都是你的情人？”

“温大小姐，”路乘风挑起了眉，“我们很熟吗？”

“可现在你得保护我，”温雪尧的语速逐渐变快，“而不是在这里幽会情人。”

路乘风转过头哼了一声，仍抱臂坐着。

温雪尧见他一副不愿开口的样子，索性偏过身子，与路乘风背对而坐。

于是芙蓉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二人好似闹别扭一般的模样。

芙蓉二话不说取了头上簪子向路乘风扔去，“秋娘说是有贵客上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你在这里装神弄鬼！”

路乘风稳稳地接住了簪子，搁在桌子上，“东方姐姐，好久不见啊，今天确实有贵客，却不是我。”

说着，路乘风指向温雪尧，“那钱是她撒的，可不是我。”

温雪尧立时转过头，“路少侠这话好没道理，这钱不是你在楼下让我给的？”

“停，”芙蓉按了按眉心，“到底找我什么事？”

“十娘真的不在么？”

“你找她作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在洛云城待一晚，我想来想去，只能找她。”

芙蓉有些讶异地看了温雪尧一眼，“路小子，你又在哪惹什么事了？还要人家姑娘跟着你担惊受怕？姑娘，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跟姐姐我说，别跟着这个混小子。”

“谢姐姐好意，”温雪尧低了头，“不过这事和他没关系，是我的事。”

芙蓉眯了眼睛，“小子，转性了，往日可没见你愿意为什么女人冲锋陷阵。”

“打住，替老头子还人情罢了，十娘到底在不在，不在我走了。”

芙蓉现出了些许纠结的神色，“其实……十娘失踪了。”

“什么？”路乘风一跃而起，“怎么回事？”

芙蓉看了温雪尧一眼，见路乘风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便道:“上个月十娘说出门办点事，结果就没再回来过，一开始楼里也没当回事，可是一直到了今天还没消息。”

“你们的人没去找？”

“十娘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芙蓉蹙起了那双好看的眉。

“那你怎么不找我？”

“找你？”芙蓉笑了起来，“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能找得到你。”

温雪尧在一旁默默地点了点头，只是那幅度很小，另两人并没有注意到。

“十娘可有说是办什么事？”

芙蓉摇了摇头，“我带你去十娘房间看看吧。”

说着，那眼睛就看向了温雪尧。

温雪尧刚想说我就留在这里，却听路乘风道:“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一起吧。”

芙蓉带着两人左绕右绕地绕到了画眠楼的后院，取出钥匙打开了一间房门。

温雪尧和路乘风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十分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灰尘也无。

“这看起来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温雪尧道。

芙蓉倚着门框懒懒散散道，“天天有下人来打扫的，这可是老板娘的屋子。”

“十娘是画眠楼的老板娘？”

“是啊，”芙蓉看向路乘风，“他没跟你说吗？”

“我们不熟。”温雪尧淡淡道。

芙蓉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两个，可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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