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老皇帝一旨诏书就把亭瞳的后半生框死了。
新月纹的素色宫装狠狠擦在貔貅狰狞的面孔上,老竹枯败的叶交绕着苦寂的雨声,无端端便宣告了荒诞的事实。
“是,非奴婢不可吗?”亭瞳的双眼惶惶然失了焦,卷着肆意攀爬的茫然,她极力伸手去捉徐清的衣边,死死拽着那点算不上希望的希望,“娘娘,娘娘,奴婢……不要去,不要!”
徐清抿着唇,却只盯着她静默不语。
“是这样吗?”
亭瞳慢慢松开手,“那以后谁来照顾娘娘?”徐清慢慢闭上眼,齿尖咬住牙侧软肉,清醒地蛰唤混乱的神思,“停云。”
苦难只有被默认同情时,才是最深重的。
“求求您别可怜奴婢了……”
这不也是,套着“皇后”躯壳的您的付出吗?
徐宴把停云带进了宫,宁镇侯府的常服在肃穆的宫阙楼宇间显得弱不禁风。
三年前,徐清进宫也是这般,无力抗争。
停云跟着教习嬷嬷走了,去照顾他阿姐了。
徐宴刚处理完这边的事,老皇帝那边就派人来叫他了。
年纪稍小的番子伏着背、垂着首,眼睛老老实实地盯着鞋尖,“陛下正找您过去,有要事相谈。”那番子缓缓地展臂做请,“小侯爷这边请。”
那番子走路不赶不慢,端的是正儿稳。
手腕内侧擦上腰间玉佩,滋生微凉感触,“之前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吧?”番子顿了一下,附言,“正是,小的前月刚被提拔上来。”
徐宴复瞥了那番子一眼,漠然点了点头。
过了款冬桥,就出了天水殿的地界了,再往前走点儿,折两道弯,穿到廊就是御书房了。
徐宴扶着桥栏,掌心蹭过雕刻精细的石狮子。
落水的闷响——
徐宴停下脚步,掺着些无奈的语气叫住了那番子,“麻烦叫几个会凫水的人,帮我把玉佩寻一下。”
番子犹豫了一下,“可……”
“那是皇后娘娘送我的。”番子还在犹豫,不敢抬头看徐宴。
“陛下那边不会为难你的。”
他最后还是照办了。
趁番子叫人的功夫,徐宴往旁侧让了一步,倚着桥栏把玩着掌中玉佩。
“你们快下去给小侯爷把玉佩找回来!”番子使唤着几个小厮小水寻玉佩。徐宴瞧着他走上桥来,缓缓正身,待人近身了,顺着桥栏微拱的弧度将人推了下去。
下水的小厮吓了一跳,抬头上望,桥上无人。
廊上清风同水中镜花般太伪作——熏香味惹鼻,木质矮塬做了雕花和嵌空,踩上去不太踏实。
老皇帝落下遒劲的朱批,摸了把胡子,盖了玺印。赵公公站在侧旁,收了批好的公文,又放上一份未批的谏书,“陛下小侯爷还在外边等着呢。”
“让他再等会儿,不急。”
徐宴轻叩门扉,“陛下要是有急事要处理,臣改日再来也无妨。”
知道老狐狸肚子里揣着什么坏水,他偏装作不觉模样。
老皇帝忙合上手头的谏书,吩咐赵公公让人进来。
“朕这边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顿了一下,展开手边信函,反反复复看了圈,“出使朝阳,依朕看徐卿正合适。”
徐宴指尖摩挲着玉佩,舌尖舔过牙槽,离京了什么都不是好事。
“徐家不是已经有人去了吗?”他缓缓抬眸对上老皇帝簇缩的瞳仁,“臣这边抽不开身。”
像是早知道徐宴会找理由推脱一样,老皇帝直接亮出底牌,“算算时间皇后也可以着手准备省亲了……”
叹了口气,徐宴慢慢跪下,双手上抬,接过早就草拟好的诏书,“微臣遵旨。”
无聊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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