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滟…”
“明日便是除夕了吧…”
“是,姑娘还是关上窗吧…”
“近日风大吹的人头疼,姑娘身子本就有些低热还是不要吹这劳什子的风好。”
“好。”其实她想说她还想再看一会儿的可再看下去只怕这妮子就要哭了。
这几天雪下得愈发大了连树枝都被压得摇摇欲坠要断不断的。
瑞雪兆丰年。
只盼来年百姓能有个好收成家中能多屯些米粮。
国库也能多积攒些银钱为昱朝积多些积蓄。
“除夕后几天那位公主便要到了吧?”
“算算日子是要到了。”素滟边说着边为江栀言裹上大氅。
姑娘有些低热若是不赶紧趁着还不算太难受时把汗捂出来,晚了只怕又有好一番罪要遭了。
“承乾宫收拾出来了吗?”江栀言轻抚着在她腿上趴着打呼的尺玉霄飞练。
是半月前临清进贡给陛下的一只纯白鸳鸯眼狸奴。
很是亲人,宫里的妃嫔们每每来请安时都要逗弄好一会儿才肯依依不舍地离去。
“按照姑娘的吩咐两月前接到公主要来的消息就把能翻新的都翻了还添了不少嶬朝的物件儿。”
“如今正晾着呢。”
见姑娘眼下有些困倦素滟用眼神示意正在香炉里拨弄检查着里面有没有出现不该出现东西的婢子去寝宫把姑娘晾着的药端来。
算算时间如今刚好是入口温热不烫不凉的温度。
“那就好。”
素滟用着稍重的力度按着江栀言头部的穴位,方才姑娘可吹了许久的凉风如今只怕是吹得有些胀痛了。
“姑娘…”
“该喝药了。”
“半个时辰后还有一盅药膳和一盅压制寒毒的药呢。”
“拿来吧。”
听到主子开口那端着药的婢子正要把碗端上去却撇见正跪坐于塌上为江栀言按头的素滟微蹙的眉头。
心里一咯噔,坏了着急端药回来检查香炉都忘了要尝过以免下毒或是在里头搁些与主子体质相冲的药物。
还好,素滟姐姐注意到了否则要是主子真有什么大碍她真是万死也抵不过了。
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子搁在踏上的案台拿起旁边的银勺子舀了一勺观察下有无变色便将那药送入口中。
分析了下里头的药物确认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后便开始观察起了碗再三查验发现没有什么裂痕与色差后便端起送到江栀言身前。
江栀言端起那碗看起来就苦到令人发指的药一饮而尽,捻起案上清茶抿了口缓了缓嘴里的苦涩,抬头示意殿内守在门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小太监把碗端下去交给御医查验后随身抓了把银裸子给下方跪着的婢子。
“这点子东西你拿去御膳房讨些糕点蜜饯的甜甜嘴儿吧。”
“是!谢主子赏赐。”那婢子眼见不用领罚还能有赏赐便欢欢喜喜地拿着银裸子小跑去那香炉旁继续翻着确认里面除了江栀言寻常用的梨沁香什么都没有后同栖凤宫大总管林从安报备完便欢欢喜喜地拿着赏钱跑去御膳房还在外殿炫耀了好一会儿。
“那个小丫头叫什么?”
“回姑娘,那丫头叫梓晴。”
“家室什么的奴婢都查过的,干净的。”
“看着是个实诚的,就是有些喜怒形于色了。”
“那奴婢叫林从安调教完了先当个贴身侍女。”
“不必,栖凤宫许久都没有这么有生气的人进来了。”
“就这样吧,挺好的。”
“那奴婢把她调姑娘身边先当个贴身侍女待她将姑娘的喜好忌讳都摸清了再升为女官。”
“你这个栖凤宫长御姑姑做得倒是愈发威风了。”江栀言伸出手转身点了点素滟的额头调笑道:
“那还不是姑娘调教有方?”素滟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觉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停下手里的动作下榻坐在矮凳上将头匐在江栀言的膝上边撒娇卖痴边替江栀言整理裙摆上挂着的小坠子任由江栀言拿梳子帮她整理稍乱的发髻。
她四岁起便呆在了姑娘身边如今她也二十二了。
这十八年她陪着姑娘从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孩提到现在独当一面的君后娘娘。
在她心中姑娘是这世间最好也是最重要的。
她见证了她太多太多。
从她孩提时的阑珊学步。
到后来她学习琴棋书画怎么都不满意时的委屈落泪。
再到她刚开始学舞一次又一次把脚扭伤却不敢和任何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哭泣。
她精通四书五经,可却没人知道她为了学精学通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把每一句每一段反反复复地琢磨研究连用膳也是一拖再拖到最后实在拖不了一边看一边吃。
她的策略谋算是瞒着所有人跑去翰林书院磨东方先生磨了两年东方先生看在她勤奋且坚持的份上勉强收她为徒,从那以后她白天偷跑到东方先生那学晚上拿出抄录下来的东方先生讲的每一句前半夜看笔记后半夜在史书史记上一遍遍实践推算。
她的身子不好从出生起便带有寒毒是因为大夫人当初怀她时遭了后院姨娘们的算计。
她的字独成一派是因为她自三岁起便每日上百篇大字起,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最多只能写到六十篇到后面每日二百篇也手到擒来。
世人只看到了她耀眼刺目的光芒却总是忽略她光芒背后的血汗。
她十二岁时遇到一个心意相通三观相合且同她一样才华横溢的江湖女子。
——江湖侠女傅南歌
那三年她所展露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明媚。
她一直以为她就是那样一个清冷孤傲的人。
她一直以为,她生来就是那样淡漠的一个人。
一直以为。
可不是的,她也会因为一个人而展露出她自小便深藏起来的天真。
她看那女子的眼神她很熟悉。
因为那就是她看江栀言时小心翼翼生怕被她察觉到的情感。
只是她没有隐藏起来。
她会因为那人的笑而笑。
会怕那人不高兴怕那人难过。
那人低头捡东西的时候她会下意识捂住桌案的尖锐边角。
只有在那人面前她才会漏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笑靥。
那人占据了她心底全部的位置。
她想进去。
哪怕只是一粒沙子般的大小。
但她却怎么也挤不进去。
后来…
圣上为她同太子爷定了婚期。
她从小便与太子定下婚约,是自小便被当做储妃娘娘来培养的。
所以没有人会在乎她愿不愿意。
在他们眼中她只要当个合格的储妃贤惠的君后就足够了。
没人在乎她的喜怒哀乐。
所以她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她把所有的委屈与难过吞下。
只留一道规规矩矩的笑靥。
而她。
是她的家族培养给她的影子。
也是她的家族埋在她身旁的暗探。
或许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她将她们的事告诉了国公爷。
她被囚禁于国公府整整一年。
那一年她阻拦了无数封信件。
假心假意地哭着告诉她那傅南歌早跑了根本没问过她的行迹与安危。
但其实是被大夫人下令烧死了。
听说那晚的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灭。
可灭了又如何?
人都死了。
她是被捆绑着手脚与太子成亲的。
轿辇行至东宫时她不知是认命了还是放弃了,不哭不闹的。
当时国公爷还不放心给她下了药让她确认太子与储妃娘娘是不是真的圆了房。
那时是夏日,她却浑身冰冷地在外头自虐般的听着他们的动静。
可取而代之的是欢喜。
因为。
这一刻起她的身旁便只有她是特殊的了。
她会成为她的影子。
在黑暗中为她披荆斩棘。
只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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