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宫内,十多壶酒罐七倒八歪的扔在寝宫之中。顾昀北从梦中悠悠转醒,看着四周从未变过的陈设,不禁内心无尽感慨。
他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撑着身体爬起来。手上还紧紧握着一封拆开的书信,那书信俨然是贵妃长绪的笔迹。
此刻梵音宫中天光大亮,他又独自熬过了个孤独又漫长的深夜。看向榻边半开的窗台,窗外绿油油的梅树倒是生机盎然。顾昀北站起身绕过地上喝空的酒罐,来到窗台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想起今日有件重要的事情,顾昀北还是疾步离开了梵音宫中。
明元宫中,洗漱过后的顾昀北换上缟素,在边上侍奉的内侍尹耿连忙汇报起禅位的事情。
“陛下,镇安王不愿接受陛下的禅位,如今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那……”尹耿迟疑望向坐在书案前的顾昀北,顾昀北立即眉目一紧。
“镇安王有勇有谋,深受百姓爱戴,乃是继任大统的不二人选。”
镇安王宋衡出身市井,十五岁参军,熟读兵法武功高强。在三年前暮城郊外与戎洛国一战中以少战多,从此被封镇安王名声远扬。
而他也是顾昀北早就在考虑的禅位人选。
“朕意已决,不必再言。”说完,批改奏折的顾昀北刷刷几笔便阖上一本批改完毕的奏折。
顾昀北坚决这么一说,身边的尹耿便不敢再言,转而提起别的事情。
“对了,朔北候进宫求见陛下。”
提起朔北候沈少瑾,不少人都会想起多年前战死北地的沈策镇国大将军。他与沈策同族,这不由让顾昀北想起当年与自己兄弟情义的沈策。
“罢了,让他进来罢。”
片刻,这位与沈策同族的朔北候沈少瑾便上殿叩拜。拱手跪地三拜过后,二十岁少年仰头,模样清秀,浑身气质倒是神似沈策。
“臣今日前来觐见,还有件要事。”言罢,沈少瑾掏出一本奏折递上。尹耿见状赶紧上前接过,随后便送到了顾昀北的案前。
“自三年前与桑池停战起,与桑池关系大不如前。”
“桑池国君为祭奠贵妃,并未大张旗鼓的前来南微都,现下已经抵达皇城之内。”
打开奏折,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顾昀北眼神黯淡三分后缓缓合上。
“不知可要接待?”沈少瑾询问,这顿时令顾昀北陷入沉思。
“不必。”
顾昀北摇头,随即扫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尹耿。尹耿会意后便来到沈少瑾面前,低声说了几句后便带着他离开了殿中。
晌午,换上常服的顾昀北坐上马车离开皇宫。此行带的人并不多,也不及平时大张旗鼓,车驾倒是快速行驶很快便出了南微都外。
就在南微都东南方,这里是皇室的墓陵。此前多位皇帝都皇陵也都在这里,这也是顾昀北最后的归处。
多年前,他在这里命人修建南宫玉瑾的冢园。三年前,他又命人在这里修建长绪的衣冠冢。这里,是整个皇室陵园最美的地方,也是最安静的地方。
贵妃陵便被独立修建在断崖不远处,走到断崖前能俯瞰整个南微都。
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有六七个昼夜是在这里度过的。
马车停在贵妃陵前,看着四周立起来的巨型花纹石柱下拿着枯枝扫帚扫地的女子,顾昀北挥退身后跟随的人后便上前要进去。
那身穿白布衣头绾发髻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当年伺候在长绪身边的侍女凌祈。
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她扫地的动作顿住,随后便缓缓抬起头来看清面前的人。当她看清来人是顾昀北时,苍白的面上没有血色。当初眸中有光的凌祈,如今却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孤独守陵。
她是自愿的。
顾昀北脚步一顿,被凌祈果断伸手拦了下来。
“陛下,王上在里面。”她言语毫无波澜,顾昀北闻言朝着紧闭的贵妃陵远远看去,一阵寒风吹过四周都好像失去了颜色。
自长绪走后,慕赤每年的今天都会带点人过来硬闯皇陵。守皇陵的凌祈每一次都会放他进来,今天亦是如此。
虽然凌祈开口提醒,但顾昀北还是继续朝着陵墓紧闭的石门走去。正想挪动机关打开石门,下一秒石门就缓缓打开。
门口站着一人身形,正是慕赤。
“进来吧。”他说完,便转身回到墓室。顾昀北随后也跨了进去,石门关闭后,二人依旧定定的站在一方棺椁前。
“我听闻,你要禅位了。”
寂静的四周慕赤的突然开口令顾昀北有些没想到,但还是颌首说起禅位的缘故。
“是。”
“阿绪喜欢自由。”
“喜欢独走天下的话本。”
“我要用以后,走遍各地,将这些写在话本上。”
说完,双方便陷入了沉默,都没有在开口。
——
半个月后,皇宫内传出顾昀北举行完禅位大典后消失了。奇怪的是,没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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