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少年事懵懂空悲国殇

慕容冲的意识很模糊。

依稀记得当年，自己总是喜欢骑着马和自己的叔父慕容垂一起驰骋在大燕的草原上。

大燕的风对于他来说，永远都是令人舒爽的，而慕容垂是他最敬佩的人。

可是…

他投靠了苻坚…

而苻坚，踏碎了大燕…

他再也无法驰骋在大燕的草原上…

恍惚之间，有风过，在他耳边呼呼作响。慕容冲看着周遭，竟变成了大燕的草原！

“凤皇。”

慕容冲慌忙转身，却见苻坚穿着龙袍站在他身后！

慕容冲连忙退后几步。

“你怎么在这儿！”慕容冲警惕起来。突然苻坚向他一步步走来，他想逃，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半分，只能眼看着这个令他害怕的男人靠近他。

“凤皇，还想往哪里逃？”苻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眼睛仿佛鹰眼般锐利。

慕容冲直冒冷汗：“这里是大燕！”

“大燕已经亡了！被孤灭了！”苻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二人的距离一下拉近，“而你，现在是孤的囚鸟。”

“我不是！我不是！”

慕容冲觉得头部一阵剧痛，突然，他听见有人在哭。

“冲儿，醒醒啊…”

“冲儿，你若走了，姐姐怎么办啊…”

“冲儿…”

慕容冲睁开眼，宫殿里烛影昏黄，他看着身边痛哭的女子，清河公主并没发现慕容冲已经清醒，只是低头哭泣。

慕容冲无力地抬起头为清河公主擦了擦眼泪，清河公主这才抬起头，一把握住慕容冲的手，满脸尽是激动：“冲儿！有没有不舒服！”

慕容冲苦笑：“皇姐，我没事。”

清河公主擦了擦眼泪：“我被陛下安置在东苑，隔你挺近的，我听宫人说你出事了，便哭着求陛下，陛下才让我来见你。”

“冲儿，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你也别太犟了。”

慕容冲撑起身子，坐在床上，清河公主连忙为他垫好枕头。

他摇头：“我会杀了他。”

清河公主恐惧地连忙捂住慕容冲的嘴：“冲儿，此事不可再说。”

“……”

清河公主松开手：“冲儿，你我皆要认命，大燕已经被陛下攻破，即使你再不甘你也应该清楚，陛下是个好皇帝，况且，慕容一族居住关中，你我更是被陛下带入宫中，夺得宠爱，富贵丝毫不少当年。”

“…皇姐…真的这么想？”

“冲儿，听姐姐劝。能有陛下宠爱，已是福泽。”清河公主叹了口气，“你还没吃东西，我去叫人，你先坐会儿。”

清河公主说完，起身离开。慕容冲呆傻地坐了会儿，然后站起身，有些头重脚轻地走到桌子前，将桌上的花瓶一推，花瓶在地上发出巨响，碎成无数片，他握起一片碎片。

毁了它，就解脱了吧。

他就再也不能折辱于我…

毁了它，我就可以离开这儿了吧…

慕容冲握着碎片向着脸划去。

“冲儿！”清河公主连忙拉住他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冲双眼通红地看着清河公主：“苻坚辱我，我怎能活的下去！”

“冲儿，你糊涂啊！”清河公主皱紧眉头，“你若是这么做了，你我出事是小，可是关中，那么多人的命，都在你手里啊！”

“……”瓷片从慕容冲手里滑落。

清河公主让宫人放下饭菜后便让他们先出去。

慕容冲坐在椅子上，清河公主坐在一旁，为慕容冲夹菜：“冲儿，你看看这些菜，可都是燕菜，是陛下特地找人做的。”

“他让人…做的？”

“是呀，我进宫到现在都没吃过家乡菜。陛下很挂心你。”

“……”慕容冲看着清河公主，“皇姐…你忘记我们的家了吗？”

清河公主愣了愣，最后叹了口气：“怎么能忘，但是强者胜，弱者败，这是常理。况且我一个女流之辈又能如何呢？”

“可是皇姐 我忘不了。”

清河公主握住他的手：“冲儿，姐姐虽不能理解，但是你年纪还小，莫在此事上失了性命。无论你以后想怎么样，但是现在你不能离开，何不让自己过的好些？”

“你难道让我去侍奉他！”慕容冲怒吼道。

清河公主怔住了，她从慕容冲眼中看到了一丝可怕。

慕容冲也怔住了。

他第一次对着清河公主这样说话。

他连忙低下头，捂着脸：“皇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清河公主站起身，“冲儿，姐姐是不想失去你。现在你我的命都在陛下手中。”

“……”

“姐姐有些累了，冲儿…也早些休息。”说完，清河公主走了出去，一时，整个殿里只有慕容冲一人。

慕容冲看着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只不过不像大燕，他可以躺在草地上看着，而现在，他只能通过四四方方的窗户才能看见。

寒风席卷他的全身，滚烫的泪水划过他的脸颊。

家破人亡之恨，又有几个燕人记着？

恐怕只有他一人了。

我生来本就应为龙为王的，可是…

慕容冲颤抖地握起筷子。

我必须活下去…

为了大燕！为了复仇！

慕容冲夹起菜放进嘴里。

很咸…

也不知是菜咸，还是泪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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