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谙，你为何不信？

宣德门外，一马车静候它的主人，马车并无过多装饰。戎仆见人出来，麻利的把马凳放下。几名小黄门将几个檀木箱子搬到前室。

元漪劝道：“姑姑勿要送了，灌风浪尖处您穿的单薄，回去增件衣衫吧，再娘娘初愈还需人服侍。”

翟媪握着元漪的手：“少将军，娘娘原要亲送您，老奴知娘娘与汝军中情谊无人能及万般求恳这才替了，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少将军勿生嫌隙？”

元漪安慰道：“姑姑这话折煞元漪，臣都不会有芥蒂的，只这一去，再相见不知何时，娘娘身子孱弱忧思过甚，姑姑本是娘娘身边的老人原不用吾多说，只是在唠叨一句，顾好娘娘。”

翟媪拍拍元漪的手：“少将军放心，老奴定会顾好娘娘，中秋晚宴各府家眷进宫，少将军便能见着娘娘了，不必如此丧气。”

戎仆提醒着：“姑姑，萧娘子，迟了宫门就该下钥了，小人还要复命呢。”元漪青苁这才上马车。

青苁：“长姐，你瞧。”“？”“皇后娘娘真是心细，舆内虽小，五脏俱全，连盖被都准备好了，就怕您冻着。”

扶手处有她爱喝云顶尖、芙蓉糕，席座放着帽毡、披风，甚至连枕物都准备了，舆内淡淡香气也能缓解行驶颠簸出现的晕眩之症。

元漪不禁沉浸在其中，抚摸着熟悉的茶具，这是她最爱的一套茶具，军中闲暇时，二人一起饮茶，陶罐外瓷制成就算是夏日拿在手上也不烫手且能久留茶香，是外朝进贡的稀罕物，就这样送给她了。“这是算道别礼嘛，你对我真的没有一丝情谊？”脑海中回忆过去种种。

城楼上神谙目送元漪上马车。翟媪看着满脸不舍得神谙：“娘娘，萧娘子娘娘不舍为何还求圣上让将军回去？”

神谙不知该如何应答：“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

青苁知元漪心中郁闷，在她心中，元漪依旧是那个骑着高头大马将自己拉出苦海的恩人：“长姐，我有些闷，能否将帘子拉开一些？”

得到元漪首肯，掀开帘子一角，激动道：“长姐，是皇后娘娘，城楼之上是皇后娘娘。”

元漪激动的心后有止住：不可能，神谙身子孱弱现又病着，刚又被自己气着，重点是神谙一直恪守宫规，以自己为典范带领后宫众人。“皇后娘娘贵体欠安，怎可会到迎风之处，你定是近来累着了，看花眼了。”

青苁拉着她到窗口：“长姐，你瞧。”二人一同趴在窗口，望着神谙的背影出神。青苁痴迷道：“长姐，诗中耀如春华，皎如秋月总算让我见找了。”

元漪叹道：“日出有盼，日落有念，日有所期，忙而不茫。”青苁自顾自问：“长姐，皇后娘娘芳龄几许？”“一十九。”

高粱悬挂着骠骑将军府牌匾，两头巨狮子矗立两旁，冷清而又肃静，挺直的侍卫身着暗色铠甲，手握长挺的兵器。门外年迈的老将军携着一众人，等着萧元漪。

戎仆提醒：“萧娘子，姑娘，骠骑将军府到了。”

萧元漪缓慢睁开眼侧着瞧了一眼，青苁忐忑不安坐立不安。

元漪看出青苁的心思，笑着说：“莫怕，以后这便是我们的家了。”青苁一直渴望有家，元漪满足了她的心愿：“长姐。”

几名小厮将包袱取下，戎仆麻利把马凳放下，婢女以准备好接元漪青苁下车。

元漪见白发苍老的老父亲一跪不起：“阿父，女儿不孝。”青苁随着一同跪下。

萧父对着戎仆道谢：“多谢您啦，这些钱拿去吃酒吧。”随同小厮拿了一些赏钱给戎仆。戎仆叩谢：“小人这就回去复命不打扰萧将军一家团聚。”

萧父一步一颤拉起女儿潸然泪下：“元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都起来吧，这位姑娘是？”

元漪连忙介绍：“阿父，这是我的副将青苁，她的亲人因战火无一幸免，怪可怜的我便带回来了。”

青苁两手抱拳单膝跪地：“末将青苁见过骠骑将军，问萧将军安？”

萧父和蔼道：“青苁，起来吧，既是如此，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不必行此大礼。”

一旁刘管妇已痛哭流涕：“女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女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给盼回来了，我们的女公子现今真的长大了，模样英武了许多，就是太瘦了，这是吃了多少苦头呀。”

萧元漪打听着消息：“刘母，阿姊都不在家，你可要帮我，阿母她还气着吗？大母还好吗？你们在家中可都好？”

刘管妇笑着：“都好都好，你这孩子，天下哪有父母生孩儿的气，孩儿平安喜乐自己一生都无所求了，女君日日担惊受怕，每日求神祷告，为的是你们三平安。。刚刚家主还说，等女公子回来定要你罚跪家祠。现下看他舍得不？君姑也在堂内等着与你一同用晚膳呢。”萧父不好意思的转身。

元漪自悔道：“元漪不孝，阿母如此，我却不曾回报与她。”

此时元音与元月朝着门外走来，元月含笑着：“如此顽皮的小女娘，我们可不帮你。”

元漪不敢相信：“长姐，阿姊，你们怎么回来了。我好想你们啊。呜呜呜。”

元月温柔的为元漪抹去泪水：“大家瞧瞧，我们的女公子过了及笄还哭鼻子呢！”大家应和着。

元音是洛阳城出了名严厉的女夫子，丢了一句：“丢脸。”

元漪撒娇道：“阿姊，你看长姐。”“长姐，你怎还如此，也不怕我小侄儿学了去？”

元音白眼道：“男儿日后当忠君爱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每日嘻笑打闹成何体统。还有，我说过，不论何时何地何境地，都不得失态，你瞧瞧你现在这模样。”

元漪撇撇嘴：“是，元漪受教。”

萧父内心已是一团麻，调和道：“都进去吧，别让大家等着急了，你们不走我可要先走了，今晚可有阿母亲手烩的烧鹅，谁想吃呀。”

刘管妇嘱咐：“青果，你带着小的在小厨房看看。”“各位娘子都进去吧，现入秋，日头落了怪冷的。”

长秋宫内，天色已暗，然一直未见文帝，翟媪朝殿外瞧了瞧：“娘娘，陛下许是公务繁忙，奴婢以唤人去问了。”神谙曰：“不着急。”

“好机会，嘘。”文帝提醒曹成：“嘘。噤声。”一行人蹑手蹑脚的走进长秋宫，生怕惊着谁，小婢女们见着陛下，正要行礼问安，文帝指着小婢女，“嘘。”小婢女学着“嘘”了一声。

一切都已准备，小婢女们端着丰盛菜上来摆盘，翟媪叹：“娘娘，今日月光如弯钩，甚是好看。”素人开心道：“今晚菜肴更是丰盛呢。”神谙回道：“幼时听母亲说到，中秋晚宴那日更是热闹，墙上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还可以扎纸灯放花灯，甚至可以放爆杖呢。”济通和素人都是贫寒出身，未见过：“真的吗？”神谙曰：“许是真的，予也未曾见过。”又吩咐济通与素人去膳房。

文帝看着主仆其乐融融，不忍打扰：“恩哼哼。”

神谙连忙起身：“妾恭迎陛下，竟无人通传。”

文帝扶起女子：“神谙起身吧不必行礼，朕老远瞧着汝等主仆情深，啧啧啧，神谙，朕都要吃醋了。”

神谙笑着：“这些不过是些闲话，陛下乃天下人心中楷模，不必理会。”

文帝嘟囔着：“朕虽是天子，也是神谙的夫君。”

捏了捏神谙的脸：“瞧着神色，是精神了一些。”

神谙曰：”谢陛下垂爱，妾大好了，陛下处理朝政累了吧，膳房为陛下准备许多菜肴，陛下尝尝吧。”

文帝看到有炙狗肉，双手称赞：“老远就闻着香味了，不能不尝啊。哈哈哈。”

曹成正要服侍文帝用膳，文帝了他：“下去吧。”

神谙拿起曹成落在碗里菜：“妾服侍陛下用膳吧。”

神谙说道：“陛下，许久未尝到太官令的手艺，看他是否生疏了？”

文帝心满意足说：“还是神谙体贴，懂我。”“幼时家中贫寒，少时随风奔波，未曾吃过一顿好的。”

神谙安慰道：“今天下太平，陛下可安心了。”

文帝摇摇头，神色黯淡：“唉，朕年轻，打天下易，守天下却难，人人都道始皇帝暴力无道，如今身在其位也能感受到。”“神谙，汝知我最喜爱哪位皇帝嘛？”

神谙望着他摇摇头：“是这始皇帝嘛。”

文帝指了指炙狗肉：“朕想吃这个。”神谙看着曹成夹在碗里的菜，文帝摇摇头，指着嘴巴。

神谙摇摇头，笑着：“陛下，这不和规矩。”

曹成内心：又开始了。

乡下庄子，程始激动走进：“阿母，大郎回来啦。贤弟，”

程母身着麻衣在锅灶边舀汤停顿着听声音：“二郎，是大郎的声音嘛？”程承：“阿母听错了。”

程止从厅堂走出，看着程始，睁大了双眼：“长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程始拍了拍程止的肩膀：“贤弟，是我呀。阿母呢，你次兄呢？”

程母和程承听着，赶忙迎接：“长兄，我们在这。”程母哭道：“哇哇哇，大郎呀，你总算回来啦，我的儿，他们都说你没了，哇哇哇。阿母的心都要碎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呀，后悔放你投军呀，哇哇哇哇。”

程始气急败坏：“阿母，儿这不是好好的吗，是谁呀天天在你面前胡言乱语，我这就去宰了他。”

程承留着眼泪：“长兄，早听闻陛下回都城，而你却没有半点消息，一去半载，生死未仆，现你归，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勿扰。”

程始手一握：“以后要是让我见找了，我定饶不了他。”

程母心疼道：“不管了不管了，大郎，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我好好看看我家大郎，都瘦了呀，明日阿母早早的上集市去买肉，亲手给你烧肉吃，三郎现只能去隔壁胡婶子家赊些吃食，我们一家人好好庆祝庆祝。”

程始制止道：“贤弟不必去，阿母，儿带回来些吃食，儿现跟着万长官，他欣赏儿，赏了儿好些金帛，今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程母满是骄傲：“我家大郎有出息了，三郎你回来吧，二郎来我们一同吃饭去。”

晚膳中，程承端起酒盅内敛笑道：“阿兄大胜归来，弟弟敬你。”

程始劝道：“贤弟的心意为兄领了，汝自幼不善饮酒，以水代酒就好，这遵为兄干了。”

程母看着一家子男丁都未婚配开始着急了：“唉，大郎大捷归来，三郎学业有成，二郎未成家，男儿郎建功立业是不错，也要成家延绵子嗣呀，我才对得起你们过世的阿父呀，阿母也急着抱孙子呢，这样家里多热闹呀。”

程止使了个眼色给程始：“阿母莫要着急。”

程母一脸期许：“大郎，你是否有了心悦之人，阿母可上门提亲呀，男儿郎不要管什么脸面，你不去，别人捷足先登，我们后悔晚已。”

程始无语：“阿母，姻缘也要靠缘分的。”

程母着急道：“我不管，反正你们三，就算娶一个大字不识的新妇也可以，反正，”三兄弟无言以对，自顾自的吃酒。

程母见三兄弟不理会她，拍了拍桌子：“你们听到没有呀。”三兄弟皆答好好好。

长秋宫内，晚膳后，神谙催着文帝回寝宫。文帝不语屏退左右，神谙：“陛下？这是作何？”

文帝委屈巴巴，凑近贴着：“神谙。”

神谙身子后退了一些：“妾在。”

文帝又凑近了些：“神谙。”

神谙似乎又退了一些：“妾在。”

文帝似乎想了一会：“阿谙。”

神谙惊讶的望着文帝：？

文帝眯着眼看着神谙，调戏一下：“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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