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听说了吗?昨儿个三殿下府上那事,本以为唐候府嫡女是怎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如今当着夫君的面儿偷人,这可真是了不得得很呐。”
姜吟望着窗外交头接耳的侍女,对思琴道:“什么时候我们二皇子府也有这么几个侍女了?今儿个议论二殿下,明儿个是不是就要议论到我头上来了?”
思琴端上来两道茶点,闻言道:“那不是我们院子里的人,是侧妃带来的人,侧妃昨儿个已经赶走两个了,怎么这会儿又有几个不长眼睛的这般闹腾?”
姜吟埋头盯着手中的棋谱,手指轻点,“她们不必留在这儿了,今天择个时候打发她们走吧,打发走了也不要让她们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实在不行,舌头可以不要了。”
“不用您赶人,怕用不了多久,那侧妃房里的侍女就得亲自来撵人走了,这几个婢子也是她带来的人,被自己主子撵走,心里可别提多委屈了。”
姜吟微微敛着眼眸,修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道阴影,眼角勾着一条极细的线,神色孤傲却不令人厌烦,反而多了几分令人不由亲近之意。
沈暮云走进屋内竟然没有让她觉察,悄悄让思琴下去,沈暮云捡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看着窗边之人的背影。
“昨儿个三殿下府上可热闹着呢,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不能马虎,莫让他人寻着我们的错处,如今暮云正当是被陛下青睐之际,若是有小人借此大做文章,倒是头疼得紧。”
姜吟翻了一篇书页,身后没有人声,瞅着书上的几个字,竟是有些看不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只翠绿茶盏,姜吟捏了捏眉心,似乎颇为头疼。
沈暮云一双好看的眉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姜吟伸手接过茶托,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茶叶多了,喝起来苦。”
沈暮云靠着红漆木窗,姜吟拍了他一把,“别靠在这儿,脏,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沈暮云眉眼弯弯,斜阳一打,便是恰到好处的柔和。
“都办好了,出乎我的意料,榜眼竟是我那个喜欢吃喝玩乐的弟弟,父皇十分高兴,就让他入朝试试,他自然不敢让他官职过高,引人闲话。”
沈暮云抓着她的柔荑,轻轻摩挲,姜吟按住他的手,“你知道,父皇让你去监考,可不是为了提拔沈盛之的,你看了,可有什么入眼的孩子?”
“是有几个好的,我都仔仔细细地瞧过了,家底很清白,不少都是出身寒门,父皇特意提及说是我举荐,那几个倒是很会看眼色的,只是……”
姜吟听他言语犹豫,心底竟有些隐隐不安,“那……沈长枫并没有去,难不成里边还能混了他的人不成?”
沈暮云柔和一笑,“那倒没有,就是此次探花与榜眼之位尚有争议,那个孩子……对于父皇赐予高官一事颇为不屑,这还没有入朝为官,竟对着父皇摆起架子来了。”
姜吟扒开他的手,拉他坐在桌旁,“这个人既然心高气傲恃才傲物,想必也不是个凡人,对于忠君之事必然十分果断,此人放不得,若招他不应,必杀之,否则……决不能留下后患。”
“嗯,我自然省得,”沈暮云抱着她的一双手,揉搓得起劲,“我听说你去参加了三弟府上的宴席?那个流水宴可搞出来不少荒唐事,姜云也被牵扯进来,听说父皇震怒,今儿个召了他们夫妻二人进宫了。”
姜吟推了他一把,“这流言四起我实属不知从何而来,但我不想我哥哥卷进任何一件事里,暮云,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暮云低低地笑了一声,“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整治,你觉得我会放过吗?姜吟,你不必害怕,姜云是不会出事的,有我护着他,他能出什么事呢?”
“我并非同你说笑,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损了他的名誉,说到底是他正妃的过错,父皇是不会罚他过重,反而是唐婉,流言说她与我哥哥有染,你难道不觉得,这样会毁了她一辈子吗?”
沈暮云放开她的手腕,笑意从嘴角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他对人残酷无情的平淡之情。
姜吟不解,“沈暮云,你究竟想干什么呀?你是要皇位,但是你不能为了这个陷得别人毫无生还之力,你这么对他,这么对唐婉,甚而是我的哥哥,你难道就不害怕哪一天遭报应吗?”
“姜吟,你若是怕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姜吟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疯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难道只是这么区区一个冷冰冰的皇位……唐婉这次葬送了名节,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唐婉,你这么做永无止境,只会白白葬送别人!”
“你这是妇人之仁!你知道为什么沈宜年为什么不在西楚好好待着要离开那地方吗?就是因为先皇后身边那个叫茗香的丫头,感情只能让你变得脆弱,欲成大事,怎可牵挂这些儿女情长?”
姜吟站起身,后退了几步,眼神颇为陌生,却又感觉眼前人十分熟悉。
“是不是哪一天,我也会成为你的一枚弃子?”
姜吟不待她回答,径直往屋外走去,浑然不顾身后之人的呼喊。
她准备去俞锦柒那里坐一坐。
俞锦柒的庭院十分简朴,大概是与她本人一般不喜繁杂,进了院子内侍女更是少,闻着人声寻至住处,却见她正坐在门外,单薄的身形略显得消瘦,鹅黄的纱裙显得少女略显清丽。
她的身旁卧着一只滚圆的白猫,俞锦柒逗弄间,白猫偶尔会站起,举起前爪同她握手。
少女纯粹的笑颜,如同冬日里一朵含苞待放的梅。
远远的她望见了她,嘴角终究是失了笑意,“姐姐有空到我这儿来,也不同妹妹打一声招呼,妹妹这儿姐姐瞧着寒酸,怕是无法好好款待姐姐了。”
“锦柒,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肯坐下来好好与我谈谈么?”
俞锦柒抚摸着白猫一身柔软的猫毛,“你想说什么?如果是关于沈暮云的事情的话,姐姐还是不要来了,妹妹既然嫁给他,自然不会轻易离去。”
“谁说我要请你离开了?你既心生爱慕,我又怎会强人所难?”
俞锦柒抱着那一团白色毛球,对姜吟道:“好,那你随我进来吧,你不是要和我谈谈?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姜吟顺手关了屋门,走进屋内,才发现别有洞天,俞锦柒平日里便喜欢烧瓷做些杯盏,那些小碗茶杯倒是不同于寻常,显得分外小巧精致。
“闲来无事弄得这些东西,你也知道,我平日里无趣,在家中的时候若是没这般手艺傍身,我和姨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吟,我真羡慕你,至少爹娘疼爱,但你却这么不幸,我原以为我们不过是同病相怜,过了这么久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姜吟不语,接过她指尖捏着的陶瓷茶杯。
姜吟用目光丈量着屋内陈设,“你这个地方是极好的,锦柒,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后来我走了,便无人再替你出头,我在边塞那些年,时常念你。”
俞锦柒指尖擦去眼角一滴湿润,“是,那些日子我过得的确不好,可是为什么你回来后,就偏偏要与我挣这些?姜吟,你该知道的,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你能帮殿下,难道我就不能吗?”
姜吟眼含怜惜,眸色流转,“你能,但你会失去很多,而他,也早就不是原来的他了。那个会笑,会心疼别人的桃枝少年,终究还是不见了,俞锦柒,已经有人的心开始变成黑色,可独独你不行啊。”
“为什么?”
“我承认你的确深谙争斗之事,只不过除却勾心斗角,你连你自己都护不好,殿下不会为了你一时的摔倒停下来搀扶,你终究,会成为他道路上的阻碍,若你但凡有一丝威胁,他都会恨不得除你而后快。”
姜吟叹道:“你以为他还是他吗?其实早就已经不是了,如今连活到最后都是一种奢望,谁还欲求自己的心思有多纯净呢?”
俞锦柒摩挲着手腕间的白玉镯子,“是啊,他娶我,不就是为了利用俞家吗?就像当初的沈君临一样,他护着自己已是极限,可怎么能再护得住一个侍女?”
“姜吟,这样一个男子,心里会有真心疼爱的女子吗?”
姜吟迷茫,眉间微蹙,“我不知道,生在如此帝王家族,这些东西,早已经成了奢望,锦柒,陪在他身边,不就已经够了吗?”
“是,已经够了,这些就原本只是我和他的约定罢了,他娶我,无关情爱,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还有可以守护的东西,而我的心里,除了仇恨,再也挖不出来别的什么东西了……大概,这都是命数吧,命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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