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肯帮我,不然外面的谣言我也不知该怎样镇压了。”苏君寒抖弄了一下酸疼的手腕,满含笑意的一双眼睛看向眼前的青年,“虽然我也不知你为何会出手帮我,现在也是,之前也是。”
“微臣惶恐,只不过是忠君之事罢了,太子殿下宅心仁厚,理当被世人所敬重。”
洛清欢低下头去,臣子的本能让他不敢与苏君寒对视,沉默了良久,苏君寒却是开始发笑,洛清欢不得已抬头看他,却见苏君寒笑的毫不顾忌,眼角微微泛红,泪光微点,他颇为疑惑地注视着苏君寒,他慢慢地将笑意收敛起来,这才正襟危坐。
“大人见笑了,只不过大人说的话我倒是二十余年间鲜有所闻。”苏君寒抬手,身边的女婢搬来小凳以便洛清欢坐下,苏君寒抬眼看他坐了,这才说道:“我是天下不得已抬上来做的东宫太子,人人都觉得我做的不错,可我事事如履薄冰,若非能人扶持,怎么担得起大人一句理当被人敬重?”
苏君寒说的可怜,可洛清欢不识他如何一个人,即墨与宋子安这等却是知道得明白,苏君寒逢场作戏将自己说的可怜,要的就是洛清欢不一样的忠义,而世人深知,太子这个位置旁人坐不得,只因为鲜有人能有苏君寒这样的城府。
“殿下金枝玉叶……”洛清欢觉得自己的话不妥当,便换了一句话,“如今殿下在世人眼中是个好太子那便足够了,如今陛下年迈,东宫事发,微臣知道殿下心中已经有所打算,微臣不才,还请殿下能够说道一二,以便完全残局。”
苏君寒咳了两声,角落的香炉细烟轻吐,他使了眼色命女婢去浇熄了,窗子被厚重的帘盖住,洛清欢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就好像他们在密谋什么包藏祸心的蠢事,让他没由来地想要逃避。
“现在若是想走已经晚了,不过我也相信洛大人心中已经有了计量,大人能在外面起了护着东宫的心思,那也应当有承担后果的本事。听说大人手上有锦衣卫的令牌?那很好,应该是即墨听了我的话,把他交给了大人。”
洛清欢垂首:“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样的道理微臣还是明白的,所以殿下若是真有打算……微臣不愿赴汤蹈火,但也能帮衬一二。”
苏君寒不由得觉得洛清欢可笑,明明自己已经身在局中,偏偏自己却不知情,想要做个局外人。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洛清欢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如今真的要站队了,他生怕沾染什么似的,偏偏在自己所选之人的面前留一身清白。
苏君寒怎能让他如意?
“既然大家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有什么话也就不瞒着大人了。”
洛清欢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要……谋权篡位,我要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那样,也就没有许多顾虑了。洛大人也知道如今陛下年迈,倒不如先让我坐上那个位置,长路漫漫,我不想慢慢走,倒不如就先行事又有何妨?”
洛清欢大骇,他从前做过太子伴读,与苏君寒一同师从,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个人原来长大了,会变得那么多,以前那个受人褒奖夸赞的苏君寒没了,如今站在他眼前的俨然就是被毒杀过重新从地府里爬出来的生魂!他可以做个疯子,也可以做个圣人,圣人不也是疯子吗?
“殿下想要如何行事?”洛清欢自知自己已经踏上了船,无论如何都没有回头路,索性也就妥协了,“若是能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微臣定然竭尽所能。”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苏君寒望着他,倒不如说是透过他算计着另一些东西,“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否则怎样都来不及了。不日以后寂寞会带着禁军讨伐,届时我想要大人能够将我从这个地方捞出去,我正巧有一些话,想要对父皇讲。”
“殿下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交代吗?”
“大人并非是真心想要效忠于我,只不过这样的朔朝,已经没有可以选择的人了,不是吗?”苏君寒站起身,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反正大人也不愿蹚这趟浑水,此事罢了,若是成我自成全大人所愿;若是败,大人原本就置身事外,何来反叛所言?”
许多事情不过点到即止,只要众人心里明白即可,洛清欢暗道苏君寒识人,若是真在他手下做事,环环绕绕都是他的圈套,不论是宋子安也好,或是即墨也罢,只怕从一开始他早就把所有人算计了,只因为皇帝变心,让他不得不如今同洛清欢袒露。
真是可怕,这种人,生来就应当做皇帝的。
洛清欢告辞以后,便着手去准备明日事宜,刚刚伺候洛清欢的女婢又候在苏君寒身后听凭差遣,她一向规矩本分,这才让苏君寒寻着留下她的理由。因为苏君寒身份的缘故,多少侍女女婢挣破了头要来苏君寒身边侍奉,为的就是能够有朝一日承宠,做那山鸡变凤凰的美梦。
“你在我跟前伺候多久了?”
“回殿下,奴婢自从殿下尚来东宫就伺候了,之前是侍奉过先太子的人。先太子原来让奴婢侍奉花草,若非殿下青睐有加,奴婢如今应还在做些粗使活计。”
苏君寒点了头,女婢也就没有再说话,他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不应该留着知道内情的人。
“你去把帘子拉起来吧。”苏君寒抬头看了一眼窗户,“没有光,也不好写字。”
“是,奴婢这就去。”女婢点头应下,便服了服身,“殿下是要都拉起来吗?”
“嗯。”
苏君寒翻动着手里的书页,女婢走过去拉帘,他袖里寒光一闪,苏君寒正欲动手,却见女婢把窗子推开,外面偶有走动的下人,三三两两地从窗前经过,偶尔还能听见少女银铃一般的笑声,苏君寒怔愣了一下,突然就把袖子里的凶器收了起来。
女婢已经回来了。
苏君寒轻笑一声,“在我身边侍奉的人也有不少,但是真的能够看明白主子的奴才却不多。我若想要藏起自己的杀机,就连久经沙场的宋侯爷也难以察觉,你是如何知道我想要杀你的?”
婢女垂下头颅,声音有些颤抖,“奴婢不知道殿下再说些什么。”
“你是从从前年我住进来的时候就伺候着的,但是我记性很好,你是夏至日,午时三刻被我从外面叫来的。”苏君寒看着桌上的宝蓝色书封,“那时候的你唯唯诺诺,看起来就是个规矩人,但是你心思很细腻,我观察了你很久,才让你留下来近身伺候,我的喜好暂且不论,但是像刚刚那样的低级错误,你是不会做的。”
苏君寒说的正是她开窗的举动。
主子若是没有吩咐,做奴才的也不敢多有举动,苏君寒刚刚有了杀意想要杀她,她或许知道了以后想要自己给自己一条活路,于是开了窗,若是外面恰巧有人,便能看见苏君寒杀人一幕,苏君寒做太子这么多年,不想落得个睚眦必报的名声。
虽说日后这等事情可以镇压,但苏君寒还不愿意大费周折。普通的婢女不可能有这样玲珑的心思,所以苏君寒方才才会出口问话。
“奴婢惶恐,只不过想要一条活路。”她跪下去,额头已经贴在手背上,是卑躬屈膝的姿势,“方才太子殿下与洛大人所说的话奴婢都听了,奴婢猜想这等秘辛殿下不愿外人知晓,往外再透露什么风声……奴婢斗胆自救,不愿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我方才说了,我记性很好,所以需要我去查一查你的身份吗?”苏君寒推了一下手边的茶盏,“你说你以前是侍奉先太子的花房侍女,是也不是?”
“……是。”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苏君寒顿了顿,“你最好说实话,你见识过我的手段,应该也知道在我面前说谎话的后果,我原本就有杀你的心思,你若是坦诚相告还有几分生还的可能,如若不然,你觉得你的幕后主人,真的能够保住你吗?”
苏君寒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他并不心急,他如今没了后顾之忧,有大把的时间陪她耗。
“奴婢惶恐,乔装改扮混进了东宫。奴婢名唤池棠,太子殿下记性不错,也应该知道方家小姐方梨念与奴婢曾是闺中密友,方大人也是知道的。”
“池家没落,你家中长辈可知你混进来一事?或者我换一种说法,是谁指使你过来,混迹在我身边的?”
“方大人很是担心他的仕途,所以早让奴婢混进来侍奉身侧,大人并无恶意,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池棠再拜,“恳请殿下看在奴婢侍奉一场的份上,饶了大人此等不轨之心吧!这等蠢主意原本也是奴婢出的,与方大人无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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