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小玉儿虽然听达哲说了海兰珠的情况，可真到她入宫去请安时见了才在心中大吃一惊，这哪里还看得出半分当初她盛宠之下风情万种的模样了。

哲哲一声气叹得比一声重，太医多次回报说宸妃的病已是大厦倾颓之势非外力所能支撑，可如今皇太极人在征明前线，若是让他知道海兰珠的病情，他可又撑得住吗。可若是回来看见的只是海兰珠的棺椁，他只怕更难以接受。

三人在清宁宫对坐默然叹气，布木布泰犹豫着轻轻推了推小玉儿，“小玉儿，我们三人之中唯有你是得了夫君全心全意一颗心的，我只是做个比方，假若多尔衮征战回来见到的是你的棺椁，他会如何？”

小玉儿其实从没设想过这个问题，被她一问稍稍愣了愣，“他……他与皇上不一样的。”

“布木布泰，取笔墨来吧。”哲哲摘下指套垂眸闭了闭眼睛，她也算了解皇太极了，夫妻一场，她不能叫他存着遗憾过下半生。

小玉儿回到王府还在想布木布泰的问题，倘若她先离开，不让多尔衮看见，也许也是好的吧。

目睹一个人的离开，是多么残忍的陪伴。

哲哲的书信快马加急送去前线，多尔衮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退，就看面前明黄色的身影踉跄着跌倒在自己面前。

多尔衮赶紧去扶，余光瞥见纸条上隐约病危二字心中明白了七八分，掺起皇太极来在一旁坐下，“皇上……”

皇太极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捂着心口低低地埋下头，他是皇帝，是天子，是将帅，唯独不能是一个女人的丈夫。

“皇上三思，征明大业事关我朝基业，不可儿戏。”多尔衮已然清楚而今皇太极心中所想，这些话，他只需要点到而止即可。

皇太极闭着眼睛摇摇头，“倘若，是小玉儿呢，你怎么办？”

多尔衮一下沉默了，若是他的丫头，他会不会丢下三军回去呢，是会的吧，她胆小，要她一个人走最后一程，她会害怕。

“怪臣没有推己及人，皇上，若要回京，趁夜疾行，臣在此盟誓，只要臣在一日，此事绝无第三人知晓。”

皇太极缓缓抬眼，看了他良久拍拍他的肩，“朕相信你。”

夜色中目送皇太极离开，多尔衮独自一人返回中军帐中，盯着空荡荡的虎皮椅眸光映着烛火阴晴不明，这位置，有谁不想坐呢。

丧钟声从宫中而起，整个盛京城都能听见，小玉儿让奶娘把东青抱下去，自己披衣起身立在门边仰头看着被阴云遮了一半的月亮默然叹了口气。

那个小时候一起玩闹一起骑马的姐姐，不在了。

小玉儿深吸了一口气飞快抹去自己眼角的点点湿润，若这个时候，多尔衮在就好了，他会抱着自己轻声唤她丫头，会替她擦干净眼泪，会说没事儿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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