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点数恰如这未知的命运。”这一下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唐国公主勉强倚靠着廊柱,傲慢而虚弱地笑,“但我从不交付别人,也绝不让别人来决定我的方向!”
倒是很有骨气嘛,但骨气能吃饭吗?大妖方要发出嘲弄,却见公主盯住她,语气坚定:
“我会让你成为最有势力的后宫。”
便是三千年的大妖,这答案也足以让她惊奇了。玉藻前没有说话,只是以一柄桧扇抵住下颌,那流转的眼波不断地扰动着心思。
“最有势力?”许久,女御的声音再度响起,其中有戏谑的语气,“如今朝野上下,无不知我是最受宠爱的祗园女御*,姬君,你这条件可不够好啊。”
* 祗园是当时舞女云集之地。所谓女御称呼不过是恭维而已,决非封号。
“最受宠又如何,还不是要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持盈轻笑,“在夜里赶路的日子,怕是很不好吧。”
如今法皇宫中,出身高贵的妃嫔众多,说是最受宠的女御,不也名号只有“祗园”二字吗……想到这里,女御的眼睛变得幽深起来。
“那你要怎样做呢?”祗园女御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妇孺稚子,且不说人间至弱之身,您占了两件,如今之世,能与源氏的刀与平家的钱论衡的,大概也只有天命了吧。”
这声音里带着戏谑,一时烛影晃动,仿佛连那些藏在暗处的残魂都在嘻嘻地笑。
“我会让天命,掌握在您的手中。”持盈起身,定定地看着她,“换句话说,我会让您,得到天下人的心。”
天下人的心?这岂不是也包含那人在内……女御只觉眉心一跳,笑容登时荡漾开来:
“这么高昂的代价,公主殿下,您要我允诺的条件大概也不轻松吧?”
“为男汝子,为女吾儿。”持盈缓缓道。哥哥东君会接纳她,但代价,恐怕就是这个孩子的命吧。
“就算不爱,也要留住他的血裔吗。”玉藻前的眼神很奇异,“人类啊……有意思。”
那一日,法皇并未如期而至。但飞香舍的灯火,却足足燃了一夜。
“御前大人,您真的要答应她吗。”身侧的侍女不安道,“人类是这样蛊惑人心的动物,她……”
“被女娲骗过一次,被人再骗一次也无所谓嘛。” 玉藻前笑笑,“况且,这些红花,砒霜,我真的有些喝厌了。”
说着,她看也不看地将桌上一盏冰糖燕窝倒入唾壶。那是刚才弘徽殿女御命人送来的。
毒药到还好,若真招了阴阳师来,那才是要命呢。玉藻前慵懒地笑着,从双六的匣子里拿出两个骰子:
“箬叶,我们再来一局,如何?”
“这一次我们赌什么呢,大人?”小狐妖的眼睛亮晶晶的。
“就赌……”墨玉的棋子停滞在半空,而后重重地落下来,“那个人能如他所愿,稳坐江山。”
二十五
“那可不行!”国守*一脸倨傲的样子,“我们源氏世世代代驻守于此,土地是武士的刀,怎能轻易授予他人?”
* 国守,地方官
“这本身便是源平两氏之间的荒地,怎么就成你家的了?”箬叶忍不住反唇相讥。那国守脸白一阵红一阵正要发火,却见那女子不声不响地上前,将囊中之物尽数倾出——
是重物坠地的声音,而那流转的光华比日光还要耀眼。
居然是黄金。国守目瞪口呆,这年头祸乱频仍,便是铜钱也罕见,这来人,出手便是黄金?
他颤抖着伸出手,看到那金裸子上,俨然打着64瓣菊纹的印记。
国守登时汗如流浆。且不说这金子一等一的好成色,那一瓣菊纹,已然昭显了它乃是宫中御赐之物。再抬头看那女子,通身的气派哪是一个乡野女子所有?
他越想越怕,终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御前大人赎罪!”
还真是前倨后恭啊。箬叶几乎要笑出来,女子却依旧淡淡地:
“我并不为难你,要买的土地也很少,只要一卷整牛皮那么大而已。”
一整卷水牛皮?这破地方?预备着对方大开口的国守几乎愣住了。要知此地的赋税一年不过七分银,便是三十年的产出,也铸不出一锭金啊!
“你同意还是不同意?”箬叶有些不耐烦了。国守眼睛一闭,咬牙道:
“十锭金如何?”
这是要吞天吗?随从中有长于乡下的,忍不住要出声斥责。那女子却不欲多事,点头道:
“成交。”
当晚,那些黄金就放在了源氏家臣的台几上。
“这就是事情的起因。”国守几乎是眉飞色舞,他仿佛被那些光灿灿的东西夺了魂魄,“这样一来,三年的赋税都不用交给源氏了!”
“你这个蠢货。”
却见年老的父亲起身,竟毫不犹豫地将那些金子拂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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