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63

他惊讶地回头，却看那村长模样的人缓缓跪下：

“我们等待您的道义，已经很久了。”

这会不会是奸计呢？他狐疑地看着对方。却听得那人将小车推到面前：

“这是我们留作来年耕种的麦种，还请您务必收下！”

金时将剑插入小车上的麻袋，登时，金灿灿的麦粒撒了一地。

邪祟横行的岁月，这是比一斗黄金还要珍贵的粮食啊。那些女人也纷纷地散开头发，抖开肩上的包袱。一个个装满粮食的小布袋从各种想不到的地方冒了出来。

为何……仿佛看出他的疑问，那村长模样的人郑重地跪拜：

“自从您开辟了不交税的港口，我们再也不用受妖怪胁迫。这全是大人的恩惠。”

他说着，将一个刚留头的小孩拉过来：

“这是我的儿子，如果不是您，他怎么能活过三岁呢？”

“我们就是死，也不会把粮食分给平家的人！”另一人大声道，他脸上还带着淤青，显然是强行纳粮的平氏军队留下的伤痕。

因为反正已经没有来日，所以索性烧毁了房屋来追随自己吗？一瞬间，女子的笑靥浮现在眼前：

“殿下啊，我将为您赢得天下人的心。”

原来所谓天下人的心，是比神鬼邪祟更加可怕的力量。这一刻，源赖光心潮澎湃，神鬼也好，邪祟也罢，请尽管放马过来。而我将以凡人之驱，与汝等比肩！

他拔出了腰刀，而后重重地插在地上：

“诸位，这里便是我们新的王城！”

五十三

“锦一百匹，绫八十匹，麝香百剂，绀青三百两……”

冗长的礼单念得人都要打瞌睡，末了，源融恭敬地俯身：

“这是我们嵯峨源氏*，为祈求法皇安康所进祭祀之物，还请雅仁亲王不弃我等鄙俗。”

* 源赖光的母族

何止不弃，这简直是奢华到吞天了。且拿那染料绀青来说，昔时如日中天的藤原道长，所受唐人进献也才不过百两。登时那些殿上人私语声如同牛虻一般嗡嗡不绝，只有源融神态如常，仿佛风浪中的磐石。

是怕自己不接受，所以故意找了源氏分支的分支——嵯峨源氏前来吗？雅仁亲王哼了一声，看着关白略显陈旧的外衣。也难怪这些殿上人艳羡，自战乱迭起，京中的物价一飞冲天，常有那不入流的公卿饿晕在路边的。

“我代父皇摄政，本就是勉为其难的事情。”亲王的面色看上去十分无辜，“只是这几日弘徽殿女御大人身体欠佳，御息所夫人曾为宫中三品典侍，多陪伴一会旧主也不为过吧？”

好个奸诈的家伙！源融不由得握紧拳头。此次前来，正是家主源赖光飞鸽传书到嵯峨源氏处，命他们以重金换得御息所夫人归宁。

东西是笑纳了，人却不放回吗？还真是有他们公卿的派头呢！他正要发作，却见那俊美亲王微微一笑：

“这几日京中邪祟不断，我正待参照先代小野小町故事，用这些供奉之物，在朱雀大街行祈福之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源融心中已经骂了这亲王千次百次，仆一发问，他只得含糊道：

“殿下所决定，自然是英明决断。”

“等夫人主持完祭祀，我自然会将她送回。”随着一声轻笑，亲王起身缓缓走入帘中，“嵯峨源氏，你姑且去准备吧！”

不知那愤怒的民众，会不会放过她呢？嘴角上扬起完美的弧度，雅仁走入殿后，灯火熹微，那等候着的白拍子手拿琵琶，娇艳得如同早晨笼罩露水的抚子花：

“黍离悲兮长掩涕，冲冠怒兮为红颜。哀吾王兮不得归，美人一笑倾人国。”

“我新作的时调，可还好听？”他伸手抚摸白拍子如漆的长发，后者就势倒在他的怀中，一味地撒娇弄痴：

“殿下的时调，便是我等卑微之人也要叹息啊。”

“那么就把它带出宫吧。”烛火晃动中，亲王的笑容高深莫测，“民众之口，可比那贺茂川还要厉害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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