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怎么这么冷。
源赖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伸手去抓被子,却只觉手中冰凉刺骨。
多年来的警醒让他持刀而起,却发觉自己竟然躺在一片浅滩上。岸上人声嘈杂,而那港口里停泊的正是他源氏的船。
自己居然在天龙港吗?他困惑地看着四周,那些街道,烟火,包括那个神秘女子,都通通地不见,仿佛只是宿醉后的一场梦。
除了那件唐红色的女子长衣,它静静地盖在自己身上。那其上以金线织就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绝非本国织工可制。
“持盈……”他不觉出声,此时正是下午,海水已经涨潮了,如暴烈的狮子般汹涌地翻过无数的礁石。
曾咫尺可见的塔,此时也已经望不见了。源赖光望着海平线惆怅许久,这才想起一个问题:
他的家臣呢,源边纲金时他们呢???
“哎呀,这家伙。”
“是天狗吧,是神明帮我们抓住的天狗吧。”
“肯定是啦,要不哪能挂那么高……”
“活了半辈子,原来天狗长这德行。”
天龙港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神社鸟居的横栏上悬挂着几个麻袋,其中狼狈地露出头脸的,正是金时等人。
“我是源氏的家臣啊!”金时一面咆哮,不忘使劲地晃动身体。得到的却只是村民的哄笑。
“你别说了……”源边纲苦于双手捂不住脸,索性闭上眼睛。昨天他们几个倒是被殷勤款待了一番,其中还有头插葵叶的女子给他弹琵琶。
醒来,居然这样!
三十六
梳着双鬟的小童轻轻地摇动双橹,未及展颜发出笑声,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刺穿了他的喉咙。
“还真是妖怪的海域。”来人放下肩上的长弓,看着那小童逐渐地涣散,消失,最终变成一张简单画了眉眼的纸片。
“大人,子时到了。”
有家臣轻声禀告。抬头,那满月的光华明亮得像白昼一般,而眼前的浪花低眉垂目,开始一层层地向后退却。
“准备上岛。”武士大声号令,顺便毫不留情地将那纸人碾在了脚下。
“大人,您的书信……”
一只大龙虾使劲地挥动着钳子,在它的钳缝里,一枝龙胆花开得艳丽。
信的主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那些式神们窃窃私语起来:
“又是他吗…”一朵夕颜花摇动着枝叶。
“写的好像还不错呢?”另一个着青衫的童子揣测道。
印象里源赖光是很忙的,批公文从早到晚,现在倒是清闲的很了,人跑到天龙港也就算了,居然天天往这海里丢和歌草子!
没有什么比一只大螃蟹举着情书更诡异的事儿了。
见那位主人毫无反应,箬叶叹了一口气,驱散那些看热闹的家伙,照例打开衣箱,将那信丢了进去。里面已经有了许多的紫色信纸,颜色或浓或淡,却没有任何拆开的迹象。
还真是倔强啊。听着女子已然纷乱的琴音,箬叶道:
“已经是第九十九个夜晚了,您真的不愿再看他一眼了吗?”
传说小野小町正是在这一夜痛失了她的情人……那么他们呢,是否这缘分也会如此不留痕迹地断掉……
她有些烦心地抚弄琴弦,却发觉了那音律有了微妙的一滞。
仿佛是有什么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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