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课?开玩笑。
老先生听着少爷磕磕绊绊的背诵,叹了口气。
“少爷,对不住了,我会如实给老爷报备的。少爷,读书要静心呐。”
叶甫文知道自己狡辩是没有用的,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不管是先生还是父亲,对自己的功课很严苛。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次罚的不是自己,而是白序。
先生去了老爷的院子,果然不出一刻,下人来书房传话,要小少爷和白序去静心院一趟。
静心院,叶府内的一座别院,院子里有假山和水泉,翠竹悠悠,空气里都沁着书墨香气。屋子的门半掩着,窗子支了起来,清风带着花瓣掠过窗头,细碎的影子在墙面摇曳,整个别院显得极为静谧。
叶甫文牵着白序踏进别院,这是白序第一次来到这里,他看着静心院的布局,感觉一切都很别致清新,赏心悦目。
“很漂亮吧,如果这里不是用来静心的,我也会很喜欢这里。”
“少爷,您不喜静吗?”
“我体弱,不得不静…”
“少爷,您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莫要灰心。”
叶甫文仰头望向他的白序哥哥,他的嘴角总是勾着,眼神里永远是温煦的。
“等我好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疯?”
“好,少爷想去哪,我白序便带您去哪。”
叶甫文开心地点头,拉着白序往门内走,门是虚掩着的,他没走两步,便看到爹爹坐在屋内,低头翻阅着些什么,面色有些凝重,便带了些严肃。叶甫文的眼神里涑得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忽然把脚步停了下来。
“少爷,您怎么了?”白序只顾看庭院里的景色,还没有来及往门内看。
叶甫文又蔫了下去,头也耷拉了下来:“我又要让你看笑话了,先生给爹爹告了状,爹爹又把我叫到这个地方来,定是要罚我了…”
白序会心一笑,答到:“少爷,您是害怕老爷的责罚吗?”
“对啊…爹爹对我的功课向来很严苛…你不知道,爹爹打我手板可疼了…”
“没关系,还有我呢,不会让你受责罚的。”
“真的吗?”叶甫文抬起头来,亮闪闪的眸子看着他,“那你会帮我跟爹爹求情吗?”
“少爷,您放心吧,板子落不到您手上的。”这时的叶甫文还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当下只是觉得白序最多是替自己说两句好话,再不济挡两下,可叶老爷的威严全府上下无人不敢不从,白序作为一个刚入府的陪读,怎可逾踞…他可想不到老爷已经和白序定了规矩,他犯错挨打的可是白序。
叶甫文定了定心神,随后硬着头皮推开门,白序跟在身旁。两人走到了厅堂之内,却发现爹爹早已站起来等着他们。叶甫文忙跪倒在地,白序也跟着跪在一旁。
“爹爹,甫文知错了……”叶甫文对认错认罚的流程已是烂熟于心,面对严苛的父亲,与其狡辩讨价还价,还不如早些老实认错,这样还会好捱一些。
“嗯。”叶老爷的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他冷冷地说了声,转而将目光移向了白序,“序儿,既然你是他的陪读,也该知道他的习性,先生留下功课,不想如此疏于管教,你也该担些罪过,就由你代他受过吧。”
叶甫文听到这话,脑袋轰隆一响,语调忽然激动了起来:“爹爹,是孩儿错了!是我不该不把先生的功课放在心上!和白序无关啊!您为何要罚他!”
叶甫文说话的时候,叶老爷根本没理他,他只是继续看着白序。
“序儿,你觉得呢?”
“回老爷话,小人自知做为少爷陪读,不应对少爷疏于学问视而不见,小人自知有错,不敢辩言,还请老爷降罚。”
“往日甫文未完成功课,是按照先生给的勒黑数目定的,如今我罚你五十手板,你可受得住?”
“小人遵命。”
叶甫文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爹爹,您居然罚序儿……”他急红了脸,“我知道错了,是我贪玩,您怎么能罚白序!”
叶老爷有些惊愕,他只知道自己儿子喜欢白序,自己也瞧着这孩子性格温和,办事沉稳,好学正直,又是老管家的独子,便顺水推舟唤来做了他的陪读,没成想,儿子竟如此护着他,不惜与自己顶嘴。
“这便是惩罚。”叶老爷斩钉截铁。
“您不讲道理!”叶甫文气急败坏,白序拉住了还欲争论的叶甫文,又低下头去,恭敬地说道:“老爷,可否允许小人与少爷说两句话?”
“嗯。”叶老爷扶额,他还从没见过情绪如此激动的儿子。
“少爷,您稍安勿躁,几日前小人与老爷求过,您若犯了错,小人愿意带您受过,小人担心您的身体,便擅自做了这个决定,还请少爷恕罪。”
叶甫文愣了,鼻头一酸,眼泪滚落了下来,问到:“代我受过…这便是你要我放心的理由吗…”他哽咽起来。
“抱歉少爷,您别哭,这本就是我的失职,小人初来乍到,不敢责备您一分一毫,这才放纵了您,否则您怎会受先生责备…”
“……那就让爹爹打死你!”叶甫文内心是愧疚的,同样也很生气。白序却笑笑,转身又对老爷说:“老爷,小人领罚。”
说罢,稚嫩的手心便毫不犹豫地伸了出去。
"啪!"地一声脆响,叶甫文的手心里顿时浮现一条鲜明的红印。
白序的身形抖了抖,他咬紧牙关,忍受着痛苦,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也是他第一次跪的这么板正挨手板,自己的爹爹都是直接抄起笤帚疙瘩往身上抡的,还可以跑着躲几下。可面前的是叶老爷啊,代人受过,就算是给他几个胆子也是不敢乱动的。
叶甫文听着声音,心仿佛被针扎一般。强制自己不去看,眼神还是忍不住往白序手上撇。白序白皙的掌心里,一道又一道肿痕,看的他心里难过极了。这一切,全都怪他,若不是他前几日散漫白序也不会挨打了…
五十数目才刚刚过半儿,叶甫文见白序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从额头上流下了大颗的汗珠,还在咬牙坚持着,不肯喊痛。自己的泪珠也一颗颗掉在地上,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爹爹…爹爹…不要再打了…我知道错了…”
“甫文,你要好生看着你的陪读替你受罚,若你以后再敢懈怠功课,为父定不饶他。”叶老爷停了下来,转过眼看着儿子说到。
“呜呜呜…孩儿再也不敢了,求求爹爹饶了他吧…爹爹…”
叶老爷见儿子鼻涕眼泪一起流,哭天抢地,平时罚他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伤心,又见白序举在半空的手直哆嗦,强忍着泪水,半天不肯喊疼求饶,心中不免地心疼。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叶老爷最终还是心软下不去手了。
叶甫文擦干净泪水,站起身来,走到白序身边,拿起他的手,哽咽道:"疼不疼?"
白序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小人不疼的。"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叶甫文还是感受到他掌心传递给自己的温度和疼意,不禁越发内疚。
“好了,序儿去书柜暗格里拿些药,回去涂上。”
“老爷,”白序急忙拱手,“五十手板还不够数目,您…您不罚了吗?”
“你瞧瞧你的少爷,都哭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以为我这个当爹的给他下了多么重的手一样,再哭下去恐怕又要生病了。”叶老爷说。叶甫文闻言止住了啜泣,抬头朝叶老爷撒娇到:“爹爹…”
白序见状直起身来,谢过老爷,两人便目送老爷离开。叶甫文以为终于没事了,刚要抱住白序,老爷忽然转过身来,惹的少爷一惊,以为爹爹出尔反尔,还要继续责罚。
老爷只是笑了一下,似有些拨逗:“序儿,别忘了还有你的功课,晚上我还会亲自过目,要是没有让我满意,你的少爷可要替你受责了。”
“小人定不会让少爷受罚的。”白序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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