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城外相遇

再说这边，朝堂上。

见事情都启奏完了，华烨看了殿里一眼，没有吱声。

如往常一样，陈平甩了拂尘，尖着嗓子唱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却是不经常上奏的户部左侍郎上前一步，却有些心不在焉。

“准奏。”还不等其他人诈觉意外，就听龙椅上的皇上已经应了声。

“皇上，自十三年之后，选秀一事便停搁了下来，如今三藩一事已经了结，是不是该将选秀一事定下来？也好充盈后宫，为皇上绵延子嗣？”

有了左侍郎的开口，早就想将闺女送进宫的一些大臣，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附和说道。

“是啊，这选秀一停就是九年，纵是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的孝期，也早就过了，皇上也该会祖宗立下的规矩想一想，才好给先帝交代。”

“今年是二十七年，正好顺了之前的年时，不若皇上交代了户部，趁着天气暖和，将选秀一事安排了吧。”

“皇上，臣也觉得尚书大人所言极是，趁着……”

……

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再加上华烨没有拦着他们，足足议论了有一刻钟，众大臣才反应过来，皇上怎么与往常不同？

玄烨冷眼看着静下来的殿中，沉着脸说道，“前几日，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在朕的面前说了几次，既然你们都觉得合适，那今年就安排选秀吧，户部安排下去。”

“是，臣遵旨。”户部尚书上前接了旨意。

可一旁的户部左侍郎却不免在心里嘀咕，皇上，这可是你示意臣在朝堂上提出来的，怎么感觉好像是臣伙着其他同僚来逼迫你似的。

户部左侍郎心里的抱怨暂且不提，可今日朝堂上的一片闹热下，皇上没有像往常一样，不是找了两位先皇后孝期一事推了，就是以三藩未定为借口堵住大臣的嘴，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今天会同意。

很快的，皇上恢复选秀并安排了户部一事，传扬开来。

大多人都是喜笑颜开的，毕竟为皇上充盈后宫也是一件臣子应当做的事情，何况是将自家的女儿送进宫里去享受那荣华富贵。

下了朝，张之维心事重重的往外走。想到那呈上还没发下来的奏折，想到今日皇上对选秀之事的应允，顿时悲上心头。

九儿，是阿玛对不起你。

回到府里，张夫人迎了出来，但见张之维的脸色苍白很是难看，忍住疑惑没有问出口，先服侍着他换下朝服，穿了常服，又端来一杯热茶，才坐在他的旁边。

张之维叹息了一口气，才说道，“今日朝堂上，户部左侍郎又将选秀一事提起，皇上应了。”

“皇上应了选秀？”张夫人惊呼出声，随即又执了帕子捂住嘴，“那九儿不是……不是……”

到底是没说出来是什么，张夫人便红了眼眶，“难道这就是九儿的命吗？”

“这是身为张氏女儿的命！”张之维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也许是认了命，“九儿呢？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她？”

往常九冉在府里的时候，都会在他一下朝的时候就跑过来，除非……她不在府里。

“又跑了出去？”

“九儿跟老二出去了。”提到九冉，张夫人擦了擦泪，点了点头，“老二也想带着她去偷偷看看李家那二公子如何，也好……”

张夫人说着说着止住了话，才又反应过来，“唉，想来与李家的缘分就此断了。”

“嗯，幸好当初和李家只是口头暗示，并没有宣扬开来，不然坏了九儿的名声，即使落选也怕是惹怒了皇上，拖累九儿以后的人生。”

“是。那也不用相看了，不若派了小厮去给老二传个话？”

“他们在哪玩的？”张之维知道女儿即将去选秀，却有些想要让女儿玩一玩的心思，“若是不打紧，不回来也罢。老三也可不能直接带了九儿与李家二公子见面。”

“在城外慧长公主的桃园，苏贝勒设的文武会，老二带了九儿去的。”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老五也追着去了。”

“那无妨，老三和老五也会护着九儿呢，就让他们玩玩吧，不会惹什么乱子来的。”

“嗯，那我服侍老爷回内室躺一会吧，起的早了，别累了身子。”

张之维点了点头，随着张夫人回了内室。

乾元宫。

回了乾元宫的华烨，拿起奏折也是心思不定，想到那丫头即将进宫，有些紧张。又一会反应过来，心中嗤笑自己，选秀最快也得两三个月呢。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小心的站在门边，给大总管陈平招了招手，让其出去。

华烨只视作没不见，他心里明白，估计是出去打听的人回来传话来了。

果然一会儿，那陈平走了进来，瞥了一眼华烨，低声说道。

“九冉小姐在张府小姐里行三，皇贵妃娘娘是大小姐，这二小姐是庶出的，去年春嫁到了东北去。”

“张家和李家只是口头定了，若奏折不批，就不作数的。”

“九冉小姐好像对与李家一事，并不知情，想来是张大人夫妇自己的决定。”

“顾家的是那嫡次子，因着不与嫡子相争，自己投了科举一路，已是举人，去年没有参加会试，想耐着性子多读书，准备后年的会试，想来张大人也是因为这点才瞧上这嫡次子的。”

……

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停了一会，陈平欲言又止的表情，落入华烨眼中。

“还有吗？”

“嗯……派出去的人还打听到，九冉小姐性子活泼，偶尔会扮了男装溜出府去，也就是四处逛逛，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最后一句，是陈平自己加的。回话的小太监提到这一点的时候，还有一点不屑，女子哪有出府玩去的？

但陈平知道，皇上已经把九冉小姐放在心上，就算不为了别的，也不能让皇上因为九冉小姐的品性厌弃了皇贵妃娘娘。

再说，皇上若是喜欢了，这次九冉小姐选秀入了宫，那些不开眼的奴才想来也不会再议论。

“偶尔出府？”华烨眯了眯眼睛，有些感兴趣，“派人盯着，若是哪天出了府，速来告诉朕。”

“呃……回皇上的话，九冉小姐今日就出了府，”陈平有些汗颜，“苏贝勒今日借了慧长公主的桃园，在园里设了彩头，邀了不少大家公子和白宫书院的学生去比赛文武。九冉小姐也去了。”

说完，就见华烨没有反应，正沉思着。想了想，陈平打算退出去，让他安静一会。

“给朕更衣，你陪了朕出宫一趟。”

出宫？去桃园吗？

“皇，皇上，这……太皇太后不会同意的。”陈平有些结巴起来，皇上要出宫，这可是大事，太皇太后怎么会轻易让皇上出宫呢!

“先不告诉她，待朕回来再去请罪。”华烨打定了主意要去。

陈平没法子，只能去翻了件不起眼的衣服，服侍着皇上换了。

……

桃园。

见着满园的热闹，九冉有些无奈，只能坐在桌前吃点心。

桂花糕，玫瑰糕，千层糕……好吧，不一会儿就能塞饱肚子。

二哥自己不下场比赛，也不让她和五弟下场比赛，只让旁边热闹着。

比赛讲究着先文后武，文比也能热热场子。文呢，有琴棋书画，武呢，就出彩多了，有赛马，步射，骑射，舞刀，比枪等。

“你觉得这一场谁能赢？”一块糕点还没吃完，出去走动的张之湖就回了来，坐在九冉身边问道。

已经比了琴棋，场中这一场比的是书法。场中有九人比赛，不同于以往坐在案前挥笔，却是竖着架子，挂了长幅的纸张，让比赛的人站着书写。

不仅考验了比赛之人的腕力和信心，也方便观看的人直白的看清。

“唔，那个穿白衣的写的不错。”九冉一眼看过去，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道。

张之湖眼睛一亮，心中却道，好巧，难道果真是有缘分吗？

原来九冉指的那个就是李家嫡次子，李年。

“我也觉得不错，不仅在看到这样的书写方法时保持镇定，还带着几分自信，写出来的字有几分傲骨之感。

“二哥觉得好，那想来也是好的，就不知道能不能中了彩头了。”九冉头也没抬，又捻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还是绿豆糕好吃。”

张之湖听到九冉这么回答，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只等点评之人做出评价。

很快有了结果，那李年得了苏贝勒准备的彩头，一块上好的端砚。

拿了彩头后，李年走了过来，与张之湖打招呼。

“恭喜啊，”张之湖笑道，“你一下场，我就知道那彩头必是你的。”

“张之湖大人缪赞了，不过是其他人承让了，才让我侥幸得了这彩头。”李年推辞着不敢被承夸，“这位是……”

“这位是我九弟，张之九，”张之湖介绍了九冉，“之九，这位是李二公子，李年。”

“见过李二公子。”

“原来是贤弟。”李年笑了笑，颇有几分热情，“看着倒是清爽。”

李年对张之湖兄弟二人客气，乃是因为知道家父的打算，只要奏折批了下来，就能与张府的三小姐议亲。那么，提前与两对舅兄好好相处，也能给自己多些好形象，毕竟抬头嫁闺女，低头取媳妇。

华烨微服来到桃园的时候，便远远看到了这一番情景。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扮着男装依旧清秀的九冉，与九年前一样，灵气的双眼惹人怜爱，白皙的脸庞微红如园中的桃花。

九冉虽然与李年没有十分热络，可落在华烨眼里也有一些碍眼。

“要不，让苏贝勒叫了九冉小姐去一旁？”陈平小声问道。

皇上来到桃园，自然得让苏贝勒知道，不然又如何能避开人来，进了这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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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烨摇了摇头，虽然他不想看到眼前这一幕，但是让苏贝勒去支开九冉，想来会落入有心人的眼里，若不小心暴露了九冉的身份，也会坏了九冉的名声。

还没等九冉与李年分开，就见纳兰贝子走了过来，搂起九冉说道，“我刚问了你五哥，你五哥说你会骑马，那咱们去比赛骑马吧？”

九冉强忍着被搂住的难堪，慢慢低下身子退出纳兰贝子的手臂，“纳兰贝子折煞小的了，小的的骑术不精，如何能下场比赛，若是丢了贝子的脸面，小的会不安的。”

以为小九是因为身份的差别，纳兰贝子讪讪的收回了搂着九冉肩膀的胳膊，“无妨，我的脸面不算什么，只当你是陪我的罢了。”

“纳兰贝子，还是……”九冉虽然心里也有点痒痒，想要去赛马，可二哥交代过，依旧出口拒绝。

“张之湖，你就让小九去吧，”纳兰贝子一眼就看出来，这小九分明是被张之湖束着才在这里的，“有本贝子在，保证不出事的。”

“这……”张之湖不让九冉下场比赛，是因为一来是为了相看李年，而不是玩的，二来，赛马毕竟是力气活，九冉的力气不足，赛马分明是拖后退的。

“张之湖大人，我瞧着让贤弟出去活动活动也好。”李年也说了话。

“那好吧，”张之湖点了点头，交代道，“小九你切不可为了那彩头拼命，要不然受了伤，回家额娘可不饶我的。”

听了张之湖话里的警告，九冉忍不住翻白眼，二哥，我的骑术可是你教的，你还不放心吗？

“二哥放心，我只跟着纳兰贝子后面慢慢骑，就当溜马了。”

得了应允，纳兰贝子连忙拉了九冉就往赛马的场子去。

那边华烨看见纳兰搂了九冉，差点气出血来。好在，九冉避了开来，却不过一会，竟被纳兰拉走。

“他们应该是比试赛马。”陈平看到纳兰拉着九冉去了赛马的场地，低声对华烨说道。

“朕知道，”华烨咬着牙说道，“去把朕的马牵来，朕跟着去瞧瞧。”

赛马跟其他比试不同，赛马场子远，要跑出桃园，那么跟上去看，别人不一定能认出来。

陈平无奈，只能陪着华烨去牵了马，避开下人，先出了桃园。

果然，不一会儿，此试的人骑着马出了桃园，纳兰和九冉落在后面。

“小九，你怎么这么胆小？难道骑术真的不佳吗？”纳兰看着慢慢骑在最后的九冉，取笑道，“难道拖累本贝子也输了彩头不可？”

“小的不敢，纳兰贝子速去追他们吧，让小的一人在后面慢慢骑着。”九冉哪敢骑快？若是掉了帽子，露出没有剃头的前额，岂不是暴露身份？

“那怎么行，这马快一些，才有赛马的感觉。”说着一鞭子甩到了九冉的马屁股上。

九冉身下的白卢被打了一鞭子，自然跑了起来，纳兰贝子也给自己的坐骑一鞭子，追了过去。

纳兰贝子的骑术自是比九冉强，何况身下的坐骑乃是自己备着来参加赛马的汗血宝马，很快越了九冉过去。

“哈哈，本贝子先走一步，你可得快些了。”

九冉扯着缰绳，相让白卢停下来，可白卢被打了屁股有些疼呢，哪里会停下来？

结果被九冉三扯两扯，跑偏了，没顺着那赛马的马道走，而是马道边的桃林。

“啊，白卢，你快停下，快停下。”九冉一边扯着缰绳，一边要避开迎面拦着的桃枝，帽子也被桃枝刮了去。

本来就屁股疼，还被九冉扯着缰绳看不清路的白卢，进了桃林更加慌不择路，再加上也被桃枝戳了面和身子，更是急躁。

“糟了。”陈平看到白卢停不下来，驮着九冉进了桃林就感觉不好。

就见华烨甩了鞭子打了马追了上去，“朕去救她，你想法子把她的马给安抚了。”

白卢越痛跑的越快，九冉顾不得帽子，连忙抬起胳膊避着脸，防止脸被迎面的桃枝划伤，可心里的害怕却越来越多。

“白卢，白卢你快停下，我怕，你快停下。”

九冉被白卢颠的快要掉下来，连忙又伏在白卢背上希望不要被颠下来。

“你放开缰绳，把手给我。”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九冉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看是谁，也顾不上是否会暴露身份，只觉得有人能出现在她旁边，就好上不少。

“我……我不敢，你能让白卢停下来吗？”

“白卢还有精力，受痛这么多，想来是停不下来了，你放心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我的马。”

“我……”九冉小心伸出手来，还是有些不敢。还不等华烨去拉住，九冉就被白卢颠簸的又缩回了手。

华烨无奈，咬牙飞起，跳上了九冉身后，坐在白卢身上搂住九冉。

白卢受惊，更加停不下来，越跑越远。

九冉只觉得身后之人的怀里无比的宽厚温暖，本来害怕的心有些微微落了下来，但依旧无措。

“怎么办？怎么办？白卢停不下来？”

华烨护着九冉，一边防止被桃枝划伤，一边要想着如何自救，就见白卢驮着二人已经出了桃林，来到山坡上。

华烨想了想，不能再随着白卢往前走了，还是跳马比较好。

华烨抱紧九冉，望着前方，挑了一处草比较茂盛的地方，往旁边一跳，却落入坑中。

哪曾想，这草茂盛的原因是猎人挖的坑，布了厚厚的草皮好让猎物进了这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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