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十一月末,天气彻底冷了下来。今年京城的冬雪来得格外早。这段时日来无事发生,过得闲适从容,拉旺多尔济愈发忙碌,即使同在府中,也不能常常相见。甚至夜深人静之时,她才在意识恍惚间感知到身旁有人轻轻躺下,随即很快便传来沉沉的呼吸声。体恤他事物缠身,姝云吩咐厨房日日多做些吃食送去,但自己从不特意去见他。汐元对此很是担忧,但她乐得清闲,每日都抱了烧热的手炉赏雪烹茶。仔仔细细地转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发觉府中没有梅花,姝云极喜这意蕴高洁的寄春君,特意找了一株矮梅亲自种下,大概二三月份便可赏这一隅鲜红。
今日她又带了汐元来照料梅树,鬓边别了梅花样式的绢花,绢布的红色不及鲜花明艳,带了柔和的灰调子,与冬日雪景相得益彰,夺目却不刺眼。梅枝上的薄雪在姝云的拂动之下四散飘飞,她忽然就起了玩心,悄悄攒了一个雪球藏在斗篷里,趁着汐元回头的功夫朝她丢去。松散的雪球在汐元的袄裙处散成一片烟尘,短暂地模糊了姝云的视线。汐元笑着随手捧起一把雪朝她扬去,姝云作势就往后跑。裙角飞舞间带起层层白雾,姝云最终落了下风,被汐元击到了肩膀。她作势去捉汐元的手腕,不想脚下一歪,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雪地里。姝云瞅准机会,捏起一把雪往她脸上蹭了一把,见汐元缩着肩膀甩头的样子,她笑得愈发灿烂。
“哪儿有您这样的!趁人之危!”汐元一遍撇着嘴巴一遍把她搀起。“好了,我给你擦擦。”
姝云抬手抹去她额角的残雪,忽然想起了从前。“小时候在府上,每到下雪我就央额娘叫人陪我玩雪。我记得当时有个年幼的家丁手上没轻重,用一大坨雪糊了我一脸,气得额娘罚了三顿饭。”
“您自嫁人以来,许久都没有这样玩闹过了,王府虽然人多,可是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请那么多人来陪您。”
“这样清清静静的,不也是很好吗?”
姝云又转身去看了眼梅树,她蹲下摸了摸梅树的枝条“虽然只有一小株,但等它开花了,这园子看起来也能热闹些。”
“在看什么呢?”远远传来熟悉的声音。姝云起身回头,见拉旺多尔济正朝他走来。他刚刚处理完事务,近日一直忙碌,便想着在午膳前出来散散心,正巧在路上看见了姝云。待他走近时,看见姝云的发间落了许多碎雪,想是在外面待了有一阵了。她裹着厚厚的斗篷,领口的白色毛绒称得她多了几分可爱,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鬓边的绢花上也覆了一层薄雪,颜色与她嘴上的胭脂很是相配。饶是平日里他们彼此冷冷淡淡,今日拉旺多尔济还是短暂地被她惊艳。近来他们二人见得不多,拉旺多尔济对姝云近期的印象还停留在深夜时分他回到卧房,塌上那张早已入眠,沉静素雅的脸。视线不禁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了半刻,拉旺多尔济很快将眼神收回,他朝着姝云刚才蹲下的地方看去,瞧见一株低矮的树苗“这是什么?”
“妾身闲来无事,找了一株梅花来种。”
“你喜欢梅花吗?倒是从未听你提起过。”
姝云又回头望了一眼梅树“梅花傲霜怒雪,花开鲜红,妾身极喜欢。”
“既然喜欢,那便派人多搜寻些来,这园子正好空旷,多种些色彩鲜艳的花也好。”
“劳王爷挂心,若真弄来满园的梅花,妾身可要照顾不来了。我养花不喜欢假他人之手,只要这一株悉心照料就好了。几点鲜红煞是好看,若满园都是红,看起来倒叫人头昏。”
“一切随你。”拉旺多尔济稍稍向前一步,挥手示意汐元退下。待汐元走远,拉旺多尔济与她并肩而立。天上一直都在飘着小雪,站了没一会儿,肩膀处上又盖上了一层白霜,拉旺多尔济抬手拂过姝云的肩头,姝云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怔怔地看着他为自己拂去两肩的雪花。“天冷了,以后别在外面站这么久,仔细受风寒。”拉旺多尔济边说边往前走去,姝云跟在他身旁,把手裹进了斗篷内侧的绒毛中。静默地同行了几十步,拉旺多尔济轻轻开口“今日又五哥寄了一封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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