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这天,我带着皖姎偷偷溜了出去,我们在街上四处转着,看着一对对佳人才子并肩而行。
他们脸上几乎都带着各色面具,火树银花中,我也渐渐忘记了一切,来到一处摊位前,买了两个面具,一个兔子的给皖姎,那只狐狸的归我。
我们转悠着,来到了迎客酒楼,门口挂着各色彩绸,漂亮极了。
我选了一个雅间,刚坐进去,就听见隔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媱儿,来,这个喂你……”
“好甜……”
我的手微微攥紧,那是祁浩。
本觉得开开心心,现在我的心一下子被堵的严严实实,像是压了千斤顶一样。
皖姎也听见了,她的眼眶开始泛红,想是想起了她的娘亲惨死的模样。
我深呼吸了一下,强颜欢笑道:“皖姎,我们走吧,听说京湖畔的画舫不错。”
哪里是听说啊,那画舫,是我曾经省亲时去过的。
皖姎心知肚明,挽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起加快脚步去了画舫,像是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再追我们一样。
画舫还是曾经的画舫,那样的华丽,那样的富贵,各种名贵的绫罗绸缎像是不要银子般,挂的满船都是,各家的夫人小姐来来往往,我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省亲的时候。
好像爹娘还在画舫前向我招手,好像祖母和姐姐还在对着我微笑。
一眨眼,这一切都变成了鲜血淋漓的刑场,我看着天空,不停地眨眼,似乎这样就能让泪水流回去般。
人死不能复生,而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对自己,最后手刃了那个凶手。
擦了擦眼泪,我和皖姎登上了画舫。
人潮如织,有唱曲的,跳舞的,拉客的,喝酒的,画画的,吟诗的,练字的……
我挑了一处稍稍安静些的地方坐下,听着说书人说书。
“这位客官,来听说书,可要吃些什么?”一个小二跑过来,我道:“来一壶茶吧,多谢。”
我给了小二一点小费,他欢喜的跑了下去。
不一会,茶送来了,是上好的碧螺春,皖姎起身替我斟了一杯,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们默默坐着,相对无言。
“那姑娘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那人微微一笑,竟然排空而去……”
说书人说的兴奋,台下人听的高兴,接着,那说书人道:“这个故事就到这里了,各位看官,我说的如何?”
台下掌声雷动,叫好声一片,那说书人哈哈大笑起来,他停了几秒,又用惊堂木一拍桌子,开始说了。
“她站在戏台子上,唱着那曲《空庭晚》,听说这曲子呀,是皇宫里给皇后和曾经的贵妃唱过的呢!婉转动听,好像百花齐放,百鸟争鸣,听了之后啊,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台下的人一片唏嘘,好像为此感到神奇,我笑了笑对皖姎道:“也没那么神乎其神,就是一个普通的曲子罢了,只是里面的唱词独特而已。”
听闻前朝有久贵妃杜红知(此人物见作者《清歌斋笔录》文中《半面妆》那一节),她本是一个戏子,被皇上看中后进宫,最后因保护皇帝而死。
“空庭晚”一曲正是她所作,写的是深宫“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景象,曲调哀伤,有词云:“晚来暮色寒,寒雾笼梅残,四方红墙困,谁捻味清欢……”
我想着想着,不免入了神,直到皖姎焦急的推我,我才猛地惊醒——原来是下大雨了。
我皱起眉头,环顾四周,才发现,客人走的走散的散,说书人也不知所踪,热闹的画舫瞬间冷清下来,皖姎和我走到门口,一帘雨幕垂了下来,渡口处散着几只灭了火的灯笼,四周漆黑一片,唯有远处的闪电还在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光芒。
“姑娘也被困住了?”一个活泼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我回头看去,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剑眉星目,身着白色的长衫,带着发冠,正笑着问我。
我笑笑道:“嗯。”
他立刻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话了:“姑娘姑娘,敢问芳龄几何啊?在下已经二十一岁有余,看姑娘没有在下高,想必比在下小一些吧,姑娘也来画舫玩?在下也喜欢!姑娘是哪家的呀…………”
我默默注视着他,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些,于是涨红了脸,垂下了脑袋。
我看着比我高了一头的他,有些尴尬道:“其实,我比公子大一些,二十二岁有余,并不是哪家的小姐,我是菩提寺的洒扫丫鬟。”
我没有说出我是那里的尼姑,毕竟我偷偷跑出来,住持肯定会责罚的。
他笑了起来:“怪不得姐姐看起来这样沉静,原来是在佛门圣地涵养出来的啊,在下是李韫学士府的五公子,名叫李子砚,敢问姐姐闺名?”
我知道李韫,倒是个清官,但是喜欢纳妾,听说他的妾室生了四个儿子,而正室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叫李子砚的,听说一天天不学无术,最喜欢玩闹,与哥们儿讲义气,乐于助人,而且对所有人都很自来熟……
以上都是台谏对他的评价,我点点头道:“李公子。”
“我叫语清瑶。”我没有说出真名,清瑶是我的字,说出来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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