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竹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要服侍的公子,居然是个妖怪,而且是一只贝精,让陆晟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的白蝶贝精。
竹笙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漠北本就闭塞,他对于沙漠之外的世界一点也不了解。他虽喜欢读书,但都是在镇上的黑书局买些十几年前的神怪志异小说的盗本、错本来看,根本不会知道五年前闹得轰轰烈烈的“林羽桓案”,加之漠北这个地方,普通的飞禽走兽虽然不多,妖怪倒是不少,他自然也就不会觉得一只白蝶贝精有多么稀罕。他性子又十分淡漠,从不喜欢过问别人家的事情,或许这就是林筝选中他的理由。
饭菜已经布让完毕,那人仍旧没下床,竹笙微微蹙眉,又唤一声:“公子。”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沙哑难听的声音才再度微弱地响起来:“竹子呀,你能不能过来扶我一下?实在疼、疼得厉害。”
话说到最后,气儿颤巍巍的,可怜极了。
竹笙便起身过去,掀开了帘帐,便见言蹊穿着粗糙松垮的黑布衣,弯着腰坐在床上,裹着他喜欢的那张破旧毯子,哪怕它薄得不能御寒。
这应该是贝类的一种习性,没有了贝壳,就喜欢用其他物件裹着自己。
他看起来不是很好,惨白的小脸上原本精致的五官都疼得有些变了形,他一只骨节分明青筋微凸的手,微微施力按在了隆起的小腹上。
没错,言蹊的肚子是鼓起来的,虽然不大,但也圆圆隆隆的,宛若一个怀孕的妇人,只不过里面不是孩子,而是一颗珍珠,这颗珍珠似乎可以救小王爷表哥的命,但是它还没有长好,所以言蹊每天都得吃下许多黄沙,帮助珠子更好的成长。
这些都是小王爷告诉他的,他一句也没有追问,连小王爷表哥的名字他都不知道。
言蹊看竹笙站着不动,便伸手抓着床头的雕花木栏,很努力地想站起来,却很快又弯着腰跌坐下去,十分委屈地看着他:“竹子,你就拉我一把好不好?”
竹笙见状道:“我给公子端过来吧。”
言蹊弯起水汪汪的眼眸笑道:“谢谢竹子!”
他抱着沉甸甸的肚子,干裂的嘴唇微张着喘息不止,乖乖地等竹笙将他的晚饭送过来。
“哇,有水!”他看着泡在水里的黄沙,眼里的欣喜半分也不掺假,伸了有些不稳的双手接过去饮了一口,眼眸更是明亮,“还是咸的水诶!”
他宽大的衣袖垂落下去,露出两只被绷带缠着的细弱手腕。
竹笙无言地看着他端着碗,将那碗黄沙和着盐水津津有味地“吃”着,有些难以想象,那样苍白得仿佛透明的纤细脖颈,是如何容得这些粗糙坚硬的沙砾通过的,记得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声音还算清越动听的,如今这般嘶哑微弱,怕就是因为长期吞咽这些硬物导致的。
他刚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有人在外叩门,是漠北军营的军师陆晟,说是沈公子复发昏迷,咳血不止,请言公子尽快过去一趟。
“哦。”竹笙这么应了一声,然后便杵着发呆。
陆晟见状不由气从心头起,这小厮既不进去通报,也不让他进去喝杯热茶,他堂堂军师,在风中干站着,好生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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