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医生护士正在紧张的工作中。

老爷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奶奶

奶奶喝了一口奶茶撅着嘴看了一眼道“为什么不甜啊”

爷爷笑道“我让小姑娘多加糖了啊”

奶奶满意道“那就甜了”

奶奶又道“老家伙，我不想化疗，我想回家，家里得向日葵要落瓜子了”

爷爷点头小声道“是该落了”

奶奶坐起来道“我爱漂亮，就算老了，也不想掉头发，再说都已经70多岁的人了，不想折腾”

爷爷叹气道“只要治疗就会好转的”

奶奶苦笑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在医院这段时间我都变丑了”

爷爷抬起头看着奶奶，淋巴癌并发白血病，瘦了许多，因为抗拒治疗身体急速衰败，但因为没有化疗没有掉头发

爷爷同意了，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和奶奶去民政局领结婚证，迟到了五十几年的婚约，站在蓝布前拍照片的时候

工作人员笑道“爷爷奶奶怎么那么晚才来领证啊”

奶奶慈祥笑道“当年打仗的时候他去了台湾，找不到对方了，这不是才找到嘛！”

衣兜里揣着结婚证，他握着奶奶的手在街上慢慢的走，像一对寻常老夫老妻那样，走累了就找家餐厅吃午饭，饭后进珠宝店挑选戒指

拿着老师傅给的嫁衣图样问她愿不愿穿一次给他看，奶奶惊喜万分，答应了。

十天后，爷爷奶奶去店里试穿

“好了，我要拍咯！”工作人员弯下腰正儿八经的指挥着

“哎呦，这一张不行，爷爷表情不要太严肃，要笑！”

奶奶表情不对劲，喉头几番滚动，腮帮子慢慢鼓了起来。

“再来一张！1，2，3…”

血，鲜红的血，蜿蜒着从她嘴角溢了出来，食道与鼻腔相通，终于还是忍不住呛得发出一声剧烈咳嗽，包了满口的血瞬间喷洒出来，如火焰一般刺目惊心。

工作人员发出的惊恐的尖叫，有奶奶停不住的粗嘎破音的咳嗽

阴冷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儿，抢救室上方的灯惨白得渗人

爷爷捂着脸，这时医生走了出来，爷爷站起身，医生摇了摇头说“去看看吧”

爷爷往抢救室跑去，那脚步急切而凌乱，进门时差点摔倒

爷爷把奶奶抱在怀里看着天花板轻声道“没事，呼呼呼不疼了”

奶奶噗嗤笑出声道“这是哄小孩的，我已经不是了”

爷爷道“谁说只有小孩才可以被哄”

奶奶叹气笑道“老家伙，我不行了，我死后来祭拜我的时候，不要菊花，百合啊还有香蕉苹果啊，我又吃不了，还不如你吃，你就给我种点向日葵吧，没事的时候我可以坐在坟头上磕磕瓜子”

爷爷温柔道“好，我记着了”

奶奶小声道“老家伙，我困了…”

爷爷忍着泪水道“能不能等会在睡”

奶奶苦笑道“找了你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都是为了这半年，我觉得真的很值，起码我知道你活着，而且很幸福的活着”

奶奶眼前黑白杂点纷乱，永远闭上了眼睛，她永远也听不见爷爷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相爱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找了那么多年，经此一别，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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