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先是净了手,然后换了衣服,只见他从药箱里拿出瓶子倒了颗丸药含进嘴巴。
萧忆海的嘴唇发紫,眼睛突出,他的双手还紧紧的掐住脖子,还维持着死前的动作。唐七试图把他的手拿下来,但是试了几次,他的双手还是紧紧的掐住自己的脖子。
一旁的余江说:“没有用的,我们的仵作试了许多方法,他的手像是跟脖子长在一起了一样,根本拿不下来。”
唐七听了又去查看其他部位,萧忆海这个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即便是曾经被流放,想必也被萧家人暗中保护的很好,全身上下一点也没有干过苦力的痕迹,一丝新鲜的伤痕都没有。
唐七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死者眼睛充血,嘴唇发紫,死后血液都集中在了脖子以上的部位,从表面来看,他确实是死于窒息,但是一个人在正常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自己掐死自己,一个活人就算死死掐住自己脖子,但是身体出于本能反应,身体自身也会对抗手上的力度,所以要自己掐死自己谈何容易。”
有大理寺的仵作在旁边说道:“可是,萧忆海目前的死状,看上去就是他自己把自己掐死的。我们一群人查过了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伤口。”
余江也说:“确实如此,起先我们也怕是中毒,做了好几拨毒物查验,都没有查出什么来。”
唐七重新打量了萧忆海尸体,最后他目光定格在萧忆海的头部,他转身对余江说:“余大人,可否找人把死者的头发剃掉?”
余江连忙点头, “可以可以”随后他便吩咐身边的人去找个剃头匠过来。
朱由校抬手请他和陆凌先到外间喝茶。
陆凌扒拉着手里的茶碗一口茶也没喝,他啧啧称赞:“大理寺的人真厉害,里面停着尸体,隔着一块帘子居然有心思喝的进茶去。”
唐七慢慢品着手中的茶看着他:“你还得多练练。”说着他替陆凌把茶推了过去:“茶不错,三郎尝尝。”
陆凌摇头:“我不是很渴。”说着他把身子挨近了些悄声问唐七:“你让人把萧忆海的头发剃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唐七说:“有个大胆的猜测想验证一下。”唐七看着他干燥的嘴唇突然问道:“你真不渴?”
陆凌再次摇头:“不渴。”
正说着话,朱由校出来说里面准备好了。
再次站到萧忆海尸体前,这次唐七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萧忆海的头部,果然在萧忆海的百会穴处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小孔。唐七拿了块磁石,很快便吸出了一根细入牛毛的银针。银针被他丢入盛着药液的碗里面,很快原本透明的药液变成了浅蓝色。
“这么细的针,扎进头颅里面去,又有浓密的头发遮挡,难怪我们的仵作查不出来,果然还是唐公子眼光独到。”余江说道。
“大人谬赞。”唐七说。
“只是不知这是什么样的毒。”朱由校问道。
唐七说: “这是一种水母的汁液。沾在皮肤上,会使皮肤起像风团一样的皮疹,奇痒无比。如果它的毒液进入血液最开始有麻痹的效果,麻痹过后会引起肌肉痉挛,喉头水肿的现象。”
“所以萧忆海便是因为这种水母,导致了他的喉头水肿,窒息而死。可是他死前曾发出了一声惨叫,又是怎么回事?”朱由校问道。
唐七回答道:“这个水母汁从中毒到发病起码需要三个时辰不等,而凶手射入他头部的这根银针,虽然刺入他的百会穴,但是这根针的长度,并不足以让他当场毙命,这根针进入他的头部后随着他的活动,慢慢越进越深,最终扎进他的脑髓,加快了他的毒发。针入脑髓刺激到他的要害引起剧烈的疼痛,所以他才会发出那样的惨叫。死者当时可能就是因为喉咙不舒服,他伸手去抓,但是毒素导致了他的肌肉痉挛,让他的手越抓越紧,最终喉头水肿再加上手上的肌肉痉挛导致了他窒息而死。他死死的掐住脖子,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自己把掐死自己,忽视了他身上其他的地方。并且从时间上推断,银针进入他的头部到他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唐七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他看着余江等着他说话。
“这样说来,萧忆海应该是在被压上囚车之前就被人下了毒。银针射入头顶,凶手必定得处于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起码他当时所处位置要高于萧忆海。那边只有在…”当时萧忆海被押上大殿的时候,诸位大臣都是站着,只有萧忆海是跪着的,如果有挨得近的,仗着官员穿的衣服袖子宽大,以此作掩护,对着萧忆海头部射入一根银针,那完全是轻而易举之事,只不过这样一来就牵连过广了,难道他要把昨日大殿上的官员,挨个的请回来问话,只怕到时候今上第一个先治他个无能办事,还到处攀咬的罪。
思来想去,余江还是抬手向唐七和陆凌道谢:“有劳唐公子,二位辛苦了,本官已经着人在花厅备了早饭,二位先过去,本官处理完这里的事情随后便到。”
陆凌也知道接下来余江等人要分析的事情,他们不便在场,当即行了礼退了出来。
待他二人走后,朱由校才问:“大人可否有些眉目了?”
余江摆手,示意他跟自己换个地方说话。
两人进找了个安静的房间,余江才叹了口气说:“这事只怕棘手了,唐七说了,从萧忆海中毒到死亡期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这个时间段刚好是萧忆海被押上大殿的时间,这样算来当时大殿上的那么些官员,个个都有嫌疑。”
“大人,我觉得有一个人最有嫌疑。”
“谁?”
“当时一进入大殿的时候,今上发怒,殿上的大臣都跪了一地,后面今上问到军粮一事时,萧忆海曾点了孔大人的名,他起身站起来又重跪下去的。那个时候萧忆海就跪倒在他的脚下。”朱由校说道。
余江也怀疑到了这一点,但是孔慈是王宜昌的得意门生,不好动,他说:“当时大殿上的人都低着头,按道理谁有什么动作,今上都尽收眼底,况且大臣进殿,都是要事先检查过的,可是如果有人把一根细如牛毛的针藏在衣服里,确实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现在证据不足,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不能贸然行动。还是着手询问萧忆海身边的人要紧。今上派你查萧远道贪墨一事,你安心查那边去,这边我会重新安排人查。”说着余江起身:“陆凌和唐七还等着,此番多亏了人家,我俩先过去,别让人久等了。”
朱由校:“是”
……………
只是陆凌和唐七早饭还没用完,陆府就派人火急火燎的把他二人叫了回去,说是圣旨到了,让陆凌回去接旨。
陆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突然间的今上下了个旨,难道是因为他的婚事?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唐七:“微雨,今上突然下旨,只怕连我姐姐也不知道,你说会不会是成婚的事。”
“若真是赐婚,你接旨吗?”唐七反问道。
陆凌笑的很坚定:“会接,但你知道我的,我不会娶。”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军粮案一事,错综复杂,朕心堪忧,今有青县县令陆凌,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加封为正四品提刑使,入职大理寺,协助调查军粮案一事,钦此!
范熄风读完圣旨,喜笑颜开地来扶陆凌,只见陆凌的面上瞧不出喜乐。范熄风不禁感叹,不愧是陆家的人,从一个小县令,直接一步登天,一跃数级,官居四品,这样大的恩典,都能按捺的住。
姐姐说的没错,今上从来戒备陆家,自然而然不会放任他这么个大活人在青县那个地方逍遥。总会找机会把他叫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是要把他陆凌定死在京都。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那接下来呢,是不是又要给他安排一门婚事了呢?
“恭喜陆大人,贺喜陆大人。”
陆凌接着范熄风伸过来的手起身,说:“有劳公公。”
陆展元伸手早有人递上了一个荷包给范熄风:“大暑天,还劳烦范公公跑一趟,这点子钱,请公公喝杯茶。”
范熄风结果荷包,荷包沉甸甸的,就知道里面份量不少,范熄风连忙道谢:“不敢不敢,分内之事。”
看了看四周范熄风不经意挨近了陆展元一点,低声说:“皇后娘娘让奴才转告大人,永安长公主的车驾明日到京,同行的还有芝兰玉树两位郡主,约莫是为了两位郡主的婚姻大事而来。”
“本官知道了,有劳公公。”陆展元说。
“不敢当,皇后娘娘对奴才有再造之恩,应当的。”说着他又拔高了音调:“那陆大人咱家事已办妥,便回宫复命去了。”
等人走后,陆展元沉声道:“吩咐下去,今晚备些酒菜,替三公子庆贺,阖府上下每人赏一两银子。若有来往庆贺的一并推了,就说府上近日有新出生的婴孩不满百日,不便待客,日后一定登门谢罪。”
“多谢老爷,恭喜三公子……”
不是赐婚的事,唐七握在袖中的手松了开来,他暗中看向陆凌,陆凌也刚好看向他,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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