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忆海自打被今上钦点去了墨脱一趟,便越发的觉得自己前途无量。返程的途中,一改往日招猫逗狗的作风,马不停蹄的进了京都,原想着赶紧进宫复命,好向今上讨赏。哪知刚进城门,马车便被人拦住了。
赶车的小厮对着拦马车的士兵喝道:“你们是谁的部下,知道这车里坐的是谁吗?德妃娘娘胞弟的马车你们也赶拦,活得不耐烦了?”
萧忆海淡定的坐在马车里吃着葡萄,他小厮都自报家门了,量那些人也不敢做什么。
朱由校从人群中走出来,淡然道: “大理寺少卿朱由校,奉今上旨意,捉拿萧忆海。”
朱由校话一出,萧忆海便坐不住了,他刷的拉开车帘,说:“原来是朱大人,本公子犯了何罪,你要来抓我,你怕是搞错了吧?”
“朱谋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萧公子见了今上自然就明白了。”说着朱由校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得令,上前把萧忆海从那车上拉了下来。
“放开我,你们搞错了,本公子无罪。你们胆敢抓我,我姐姐可是德妃娘娘,我可是四皇子的舅舅,你们是不是不想……唔唔唔……”萧忆海震惊的看着朱由校,目眦欲裂,他怎么敢这么对他,拿帕子堵他的嘴。
朱由校嫌恶的看着眼前的人:“吵死了。”
烈日当空,御书房里面静悄悄的,周元贞坐在上首,底下站着一群位高权重的大臣。
闲池殿里面,德妃在里屋焦躁地走来走去。门声一响,她身边的宫女珍珠走进来。她看了忙迎上去,着急的问道:“怎么样?太后她老人家怎么说?”
珍珠摇头:“太后娘娘说,她老了只想在仁寿宫吃斋念佛,一切与前朝有关的事,她都无力插手,我们送去的东西,太后娘娘也原封不动的给退回来了。她还说…还说…”
德妃说: “还说啥,你照实说来,如今本宫还有啥不能经历的?”
珍珠说:“太后娘娘说,军粮的事,兹事体大,咱们公子辜负了今上的重用,这是打了今上的脸,只怕以后也不成了,奉劝娘娘一句,明哲保身。”
德妃冷冷地一笑,坐了下来:“这个老妖婆,当初可是她撺掇我,让我去求今上让忆海监管军粮,现在出事了她说让我明哲保身,她孙家都死绝了,她怎么还使那等下三滥的手段,把她孙家姑娘往今上床上送,她不是为了孙家?亏我送了那么多好东西给她,现在想来还不如拿去喂狗。”
珍珠见她越说越僭越,深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听了去,让人再告个忤逆的罪名。忙打断她问道:“娘娘,公子那边咱们应当怎么办?”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别人家的兄弟姐妹一条心,前朝后宫得心应手,你瞅瞅本宫娘家,除了让我收拾烂摊子,啥都没给我。可偏偏就是如此,本宫还不能放手不管。我在这后宫形单影只,我还能找谁?”德妃头痛的捂着头。
珍珠试探着说道:“娘娘,不如我们这样……”
这时御书房外,朱由校押着萧忆海进来跪下:“启禀陛下,萧忆海带到。”
周元贞点点头,示意朱由校退到一边去。
萧忆海此刻见到周元贞,整个人还是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往四周看了一看,发现大臣都在,其中还有自家老爹,萧远道暗中给他递了个眼色,他会意,忙爬起来跪着请安:“下官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元贞看着他冷然道:“萧忆海,你押送的军粮可安全送达了。”
萧忆海一听是这件事,立马说:“回陛下,幸不辱命,下官已经安然将军粮送达李家军军营,特来向陛下复命。”
周元贞又问: “是么,那些军粮你可仔细检查了,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回陛下,军粮下官反复检查过没有什么问题…”
啪…萧忆海话没说完,便被周元贞扔下来的折子砸了个正着:“没问题?什么叫没问题,你负责监管送去的军粮不仅是虫米霉面,连冬衣都是参假减半的。这叫没问题?”周元贞指着地上的几个大箱子,怒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你运到墨脱的冬衣和粮食。朝廷拨的那么多银子,你都是怎么采办的,当时方诸询问你军粮情况的时候,你又是如何说的?用不用朕把李奇派来的方诸叫上来跟你对质。”
其他的人也被周元贞吓得不清,纷纷跪倒地上,大呼:“陛下息怒。”
待萧忆海看清楚箱子里面的东西,吓得面如土色,自从军粮冬衣清点装车后一直到墨脱,他就一眼没瞧过。当时方诸说军粮发霉的时候,他因为刚到墨脱,周身不痛快,以为只是有部分受了潮。方诸大惊小怪,没想到,没想到。不对,装车之前他可是一一检查过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于是他大嚷着跪在地上,膝行了几步,说道:“陛下,下官冤枉,下官敢以萧家祖宗发誓,下官也敢用性命担保。出京都前,曾带人检查过,军粮和冬衣,绝对不是这样的。并且当时一起检查的也不止下官一人,下官还叫了孔慈孔大人一起查验,确定无误后才装车的。”
萧忆海说着又叫兵部尚书孔慈:“孔大人,你说句话,我们当时可是一起查验的。”
被点到名的孔慈,忙从新起身跪下朝上磕了头:“陛下,陛下明鉴,下官当时确实曾和萧忆海一同反复查验,当时确实没有问题。”
孔慈毕竟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所以站在一旁王宜昌素来知道自己学生的脾性,所以他忙说道:“陛下,老臣觉得,每年军响出发都会有人专门查看,如果有问题,当时就被揪出来,会不会是有人在军粮冬衣出京都后,在运送途中,趁人不备,偷梁换柱。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瞒天过海。”
萧忆海是周元贞钦点的人,出了事打的便是周元贞自己的脸,他是一国之君,脸面比什么都重要,此时此刻他比任何人都不不希望这件事与萧忆海有任何关系,所以听王宜昌这么一说,他总算找了个台阶下:“依着阁老所言,应当如何?”
“老臣觉得,暂时把相关人员看守起来,派大理寺逐一审问,军响出京以后相关人员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都要审问清楚。如此,定能从中发现破绽。”
“好,此事就按阁老说的办。大理寺卿余江,朕命令你,看管好嫌犯,逐一排查。务必两天之内问出结果。朱由校你协助余江同时,把萧远道贪墨一事一并查清楚。”
余江朱由校忙上前叩首:“微臣遵旨。”
这时只见范熄风,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周元贞问:“出什么事了?”
范熄风此刻跑的满头大汗:“陛下,德妃娘娘跳湖自尽了,皇后娘娘为了救德妃,也跟着跳下去了。”
周元贞刷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德妃自尽?跟着德妃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皇后怀着身孕,怎么还去救人,朕亲自去看。”
此刻周元贞也顾不得这帮大臣,匆匆挥手让他们退下,便一路赶回后宫。
周元贞一路乘着步辇赶去,远远看见凤仪宫里面的宫人们进进出出,太医院的太医全部挤在院子里。今上过来的消息传来,陆涟漪身体不适,只得由兰玛带了宫中妃嫔与宫人在仪门外等候。见了御驾忙下跪请安。周元贞道一声“都起来”,忙问兰玛:“贤妃,皇后和德妃怎么样了?”
兰玛回道:“太医已在里头抢治了,好在德妃姐姐跳下去后,皇后娘娘救的及时,呛了水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过来,太医已经开方子抓药了。”
“恩。朕进去看看。”
“是。”兰玛应声,忙有宫女打起帘子。
凤仪宫的西配殿里面,几个救治的太医见周元贞来慌忙跪了一屋子。周元贞一挥手命他们起身,绕过屏风进去。
陆涟漪见他进来,扶着柔安就要起身,周元贞抢先一步扶住她:“别动,你怎么样?太医看了没有?”又摸着陆涟漪的冰凉的手:“手怎么这样冰。”
因为救人匆忙,陆涟漪回来后也只是胡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周元贞看在眼里,忙把外衣脱了给她披上。
陆涟漪披着周元贞的衣服摇头:“多谢陛下,臣妾没事,陛下还是看看德妃妹妹吧,她还没醒。”
周元贞闻言拍了拍陆涟漪的手,才走到床边去看德妃,这时德妃才嘤嘤切切的醒来,一看到周元贞,便虚弱的哭道:“陛下,臣妾有罪,臣妾的家人有负圣恩,臣妾不能约束家里人,让陛下蒙羞,臣妾罪该万死,你赐死臣妾吧。”
换作以往周元贞见她一双眼睛哭的红肿,便会心疼的什么似的,可是这一次,周元贞只是皱着眉,站在床边:“你说什么傻话,事情尚无定论,你便在这里要死要活的,成何体统。”
德妃:“可是……”
不等德妃说话,周元贞又问屏风外面的太医:“德妃情况如何?”
为首的王太医回道:“回陛下,德妃娘娘既然醒来,便没有大碍,吃两剂安神的药便好。”
周元贞又问:“皇后呢?”
王太医接着道:“皇后娘娘目前从脉象上看,暂无大碍,只是……”王太医略一迟疑。
“只是什么……”周元贞道:“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王太医肯首道:“只是皇后娘娘毕竟怀有双生子,一时情急跳入湖水救人,湖水冰凉,怕是要好好调养观察一段日子。”
周元贞点头:“说的是,皇后的身体是一等的大事,这段时间你们务必好生照料,不得大意。都退下吧。”
周元贞坐到陆涟漪身边,一一扫视屋里面的嫔妃和宫人,目光所及之处,宫人们神色皆是不由自主的一凛,慌忙低下了头。
周元贞收回目光再不看她们,道:“谁来说说,是怎么回事,伺候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让皇后挺着肚子下水救人。”语气如平淡,并不见疾言厉色,宫人们却唬得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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