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村的小路上,芳草萋萋,陆凌边走边打量唐七,只听他赞道:“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能得美人相伴同行,谓之一大喜事,本官甚是开怀。”
见过眼瞎的,但是瞎到这种地步的,唐七也是第一次见。
唐七心想,明明是个当官的,偏偏没个正形,跟个痞子流氓一样。青县地偏,他改了容貌,跟着师父到这里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也算是过的风平浪静,可是自从遇上这个人后,他的安稳日子被彻底打碎。
那日陆凌租了画舫带着一群美人在淮河饮酒作乐,得意忘形之际却出了丑,让一颗水晶虾冻噎得差点嗝屁,当时他和师父路过,随手上去把他救了。
结果这人就杠上他了,陆凌用两天时间把他到青县的所有事情查的一清二楚,他还是需要忌惮的,所以他不得不应了他的要求,到县衙当仵作,早知道当时他就不要多事,留这个人被水晶虾冻噎死最好。
于是唐七指着自己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用一种颇为惋惜的语气道:“美人?大人可有眼疾,眼睛是个好东西,下官改日定给大人配一副好药,还请大人不要放弃医治。”
陆凌一时语塞,得,这美人说话还挺呛人。然后他没再说话,管自己走路。一身本领,却要遮住本来面目,大隐于市,看来这个唐七身上故事多多呀!
唐七看着陆凌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位县令大人,到底为什么抓着自己不放,一边又忍不住思量这三年来他和师父有没有漏出什么破绽来。
陆凌见身后的人突然不说话了,一回头,见那人正望着他出神,便笑道:“唐公子若是想看本官,不如凑上前来,细细的看,何必躲在本官身后,看的如此痴迷。”
唐七挑挑眉,忽然道:“大人想的真多。”
陆凌笑道: “有唐公子这么个美人在,本官想不乱想都难”
话音刚落,陆凌便闪电似的伸手抓向唐七面颊,唐七早有防备,往旁一闪身,腰折了下去,抬腿照着陆凌就踢。
陆凌险险的避开,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你来我往地连过了十来招,
乡间的小路太窄,打起来施展不开拳脚,于是唐七觉纵身一跃,跳到了河滩上。
陆凌也紧跟了下来,除了刚才的哪一脚,唐七都在防守,他知道陆凌是想试探他的武功,一阵劲风袭来,唐七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陆凌已经抵到他胸前的手掌,徒然顿住,颇为失望: “怎么停手了。”
唐七只看了一眼几乎贴在自己胸前的手,笑道:“下官武艺不精,多谢大人手下留情。”
陆凌略微喘息,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凑近了,说“唐公子这么谦虚,刚才怎么只守不攻。”
唐七抬眸,两个人鼻尖相对,他淡然的地笑着说:“下官怎么敢和大人动手。”
陆凌的鼻息喷洒在他脸上,一只手却突然摸上了他的脸,手指慢慢地摩挲着,企图找出那条缝隙。
唐七有些受不了,往后退了一大步,定了定神,笑问:“大人,可看出下官这张脸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陆凌沉吟半晌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唐七的脸摸起来确实一点异常都没有。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不知道大人说的地方要到了没有?”唐七觉得现在他应该扯开话题,不能让陆凌一直揪着他有没有易容这件事不放。
陆凌说:“快到了,就在前面”
凶手还没有找到,陆凌让人把沿河一带看管了起来。
孟丞看到陆凌和唐七,迎了上来:“大人,属下带人把住在沿河一带的老百姓问了一遍。这些人家里都没有失踪人口。”
“知道了,你带人先回去”
陆凌示意唐七:“我们去那边”
河滩边先前发现死者地方只有一条小道上岸,陆凌仔细的搜寻着,小道两旁的青草都折了腰,死者是命中心脏而亡,如果凶手把死者杀害后一路拖拽到这里,应该会有血迹留下。太干净了,这条路除了被压塌的青草以外,干净得有些不寻常,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死者在被拖到河边之前并没有死亡。
这边唐七沿着河滩上的血迹,一路查看,血迹突然消失不见,河水到这一段有一处弯道,河水刚好淤积在弯道里面,河面呈浅绿色,水很深。
唐七只得解了外衣,深一口气扑通一下跃进了水里面。
陆凌听到声音以为出什么事,忙赶过来,却只是看到河面上的水波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他又看到河滩上的外衣,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有预感,唐七一定能在水底有所收获。
不多会,唐七浮出了水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水里有东西。”
陆凌问:“是什么?”
“接着”唐七扬手一抛。
陆凌顺手接了,落到他手里面的是一个麻袋,陆凌解开麻袋上的绳子,里面的东西瞬间一目了然,正是死者的头颅,和那把匕首。
唐七拿帕子擦干净了手,说: “凶手把死者的头部切了下来,连同凶器,放进麻袋里面,绑了石头扔到河里面。我刚才看了一下今早发现尸体的草丛,从哪里四处喷溅的血迹来看,死者是在河滩上上被杀害的。那些滴落在河滩上的血迹,应该是凶手提着死者头颅走的时候,留下来的。可是有一个问题,下官不明白,这里离百姓住所那么近,没有可能,这里的人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如果死者是昏迷中被人杀害呢?青县里面打造刀具的就那么几家人,一会我让人拿着匕首去那几家铺子走一趟。”陆凌向唐七招手 “你看一看能不能从死者头部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唐七摇头:“被水泡太久,工具都在县衙里面,下官得回衙门里面才能给大人答案。”
“行,我们这就回去。”
县衙里面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唐七已经对死者尸体从新进行了一次查验。
陆凌看他检查完,焦急的问: “怎么样?”
唐七摘掉手套,对身旁的陆凌说:“死者生前服食过红伞菇,这种菌子食用后会让人有头晕甚至昏迷的现象,一般长在有水的地方,因为长的像红肝菌,所以采摘的时候特别容易被混淆。”
陆凌笑着说:“行啊唐公子,看来本官找你来当仵作,是个明智的选择。”
唐七颔首:“大人抬爱”
“公子,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孟丞的声音。
陆凌回答:“进来”
孟丞进来后,陆凌问他:“查的怎么样?”
孟丞把手里面的账簿递交到陆凌手里,回禀道: “我带着几个兄弟,去了青县几家打刀具的店铺询问,终于在城南王家刀剑铺问到了,匕首是他们家打的,账簿写的很清楚,打这把匕首的人便是刘家村刘老和。没想到那厮竟然贼喊捉贼。差点被他蒙骗过去。”
陆凌合上账簿,说: “明日升堂,提审刘老和。”
次日,高堂之上,陆凌换上了一身官袍,乍一看上去,还真像一位正气凛然的美男子,唐七想到这里,暗自在心里面啐了一口,什么正气凛然,明明是个浪荡公子。
陆凌看着躺下跪着的人:“刘老和,你把你昨日为什么来公堂报案的话再说一遍。”
刘老和咬了咬牙,说:“回大人,昨日小人早起赶牛到河边喝水,看到河滩上有血迹,以为死了人,所以跑来衙门报案。”
陆凌盯着他半晌,突然呵道:“一派胡言,你光平几滴低落在河滩上的血迹,怎么就能断定死了人?你说你赶牛喝水,河滩上怎么一个新鲜的牛蹄印都没有?难道你的牛长了翅膀,它会飞?分明是你杀人在先,恶人先告状在后。”
刘老和脸色惨白哭诉道:“大人,小人冤枉,冤枉啊大人。”
陆凌说: “冤枉,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证物呈上来。”
“ 是”说着有衙役把装着账簿和凶器的托盘,麻袋,放到了刘老和面前。
陆凌说“你说你冤枉,那怎么你买来的这把匕首为什么会连着死者的头颅,一起沉在刘家村的河底?还不从实召来。”
刘老和整个人瞬间瘫在了地上,随后他爬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哭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不是有意要杀人的,大人饶命”
陆凌示意主薄官开始记录,说:“把你如何杀人抛尸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全部说出来,如有欺瞒,本官定不轻饶。”
刘老和咚咚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说:“小人自有父母双亡,小时候是由舅父抚养,所以跟表哥是从小一起长大,长大了小人便自己安了家,十天前表哥让人带来口信,说是要去投军,临走前想来找我见上一面,小人心想,表哥这一去,只怕是三年五年也回不来,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小人想着得送他个防身的武器,也算是兄弟一场,于是小人便拿了所有的积蓄去找人打了匕首。前天我表哥来的时候,小人家里穷,没什么吃的,便去山上采了野蘑菇,单独给表哥做了一碗汤,哪知道表哥他吃了以后,说头晕,一会就晕死过去了。我伸手一探,发现表哥已经绝了气息,小人当时太害怕了……所以…所以…大人饶命,小人不想杀人的,小人真的不想杀表哥的……呜呜……大人饶命。”说到这里刘老和已经泣不成声。
“所以你就把你表哥拖到了河滩边进行抛尸,你又怕被人查出来,你还往他胸前捅了一刀,割了他的头,你知不知道他当时只是晕了过去。”陆凌说:“就是你的那一刀才真正要了他的命,你当时那怕给他请一个大夫,你也不至于会如此,事后你还一错再错,让他曝尸荒野,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大人饶命,小人知罪”
陆凌说:“刘老和你杀人在先抛尸在后,本官按大周律判你枭首示众,你可认罪。”
刘老和整个人此刻如一摊烂泥一样,好歹挤出来几个字:“小人……认罪。”
“很好” 陆凌吩咐左右: “来人啊,让刘老和签字画押,收押牢房,择日问斩,退堂。”
“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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