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造署的火救下来了,周元贞就把诸位大臣全叫了来,陆凌也在其中,此刻文武官分开排列,有些官员,一个二个心里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周元贞在龙椅上扶着双膝,说:“这个时辰把诸位召集起来,你们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有官员出列,拜后,说:“回禀陛下,想必是为了织造署起火一事。”
周元贞眼神从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身上扫过,那两人顿觉后背生寒,说:“织造署起火一事乃有人有人用火不当引起,已经处置了,朕召集大家来是想给诸位看样东西。”
随后他身后的范熄风会意:“呈物件。”
只见几个太监端了几个大托盘,里面放的都是棉衣。
周元贞指着衣服说道:“来来来,诸位都看看,这是刚才从织造署大火里面抢救出来的衣服,这衣服好啊,别看它长的厚,但是夏天穿起来那是一件都不嫌热。”
官员们诧异,纷纷走上前去,有人拿起来,认出托盘里的是送给前线士兵的冬衣:“这不是给士兵做的冬衣,怎生如此轻?”
有人胆子比较大,用手撕开了棉衣的缝隙,顿时衣服里面的芦苇花飞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冬衣里面怎么絮的都是芦苇花。”
“这件也是…”
“我这件也是…”
刑部尚书房元立,平日里最是刚正不阿,他立马抓着旁边脸色苍白的兵部尚书孔慈问:“孔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这士兵的冬衣怎么就成这样了。”
孔慈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知道,我当时检查过,送出城去的可是上等的棉花絮的冬衣。这这,怎么织造署的冬衣会有参假的。”他突然想到了件更严重的事情,倘若边关的士兵,收到的是这样的衣服。
他忽然对着上首说 “陛下,臣有本启奏。”
周元贞说:“讲。”
“织造署冬衣参假,只不知送往墨脱的冬衣会不会也是如此,这个季节墨脱正是大雪天气,如果前线的士兵穿了这样的衣服,岂不是冻死。还望今上明察秋毫,彻查此事的同时,派人迅速查问边关情况。”
周元贞看向户部尚书蔡家关“蔡卿怎么看?”
户部尚书蔡家关忙出列说:“臣负责军响筹备银钱发放,此次有管制疏忽之责,听凭今上处罚。”
周元贞欲张口。
内阁大臣左大人先磕了头,他说:“陛下。军响筹集何等大事,此番竟然出了冬衣参假,焉知其他送往前线的物资上面有没有作假,只怕要户部,兵部,还有织造署把账册拿出来比对一番,还有一个人也脱不了干系。”
房元立说:“左大人指的可是萧忆海。不知道萧大人怎么看这件事。”房元立看着如今被贬为户部侍郎的萧远道问。
周元贞看过去。
萧远道此刻身上冒着冷汗,但是他还是面上镇静的说:“这件事小儿也难辞其咎。若是因为小儿的过错,我会亲自把他捉拿归案。”
周元贞看着下面,冷冷的说道:“朕已经提前派人去查证,谁有罪,谁无辜,相信很快就知晓了,为防有人捣鬼,今日账册查不完,谁都不许离开。”
不多会账本取了来,几位内阁大臣和大理寺的人负责查账,周元贞让人支了桌案,就在大殿的隔壁查,大殿里面一个也不敢出声,等着隔壁查账。
账簿这东西,急不得,需得翻来覆去的查,皇上就在隔壁坐着,查账的人更是不敢懈怠,一个二个把算盘都打得噼里啪啦,个个聚精会神地钻究账簿,恨不能把每条账目都给算个百八十遍。
王宜海翻了翻账本,忽然问陆展元:“陆兄,我记得当时户部着重洪涝的事,迟了几天给兵部拨银子采买粮食,我记得孔慈还跑去户部闹了一场不是?”
陆展元说:“不错,当时采买粮食紧急,孔大人也是着急,不过后面是萧远道亲自送过去的钱。”
王宜昌合了账簿,笑着说:“当时洪涝灾害严重,银钱周转不过来,萧远道是怎么把钱凑出来的?”
陆展元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当时是萧大人做主,把各番邦进贡的珠宝,折算成银子,这笔账只怕在簿里也有记载,来去清楚。”
王宜昌指着手里的账簿给众人看:“这账簿上写,当时一共拨给兵部的是珍珠一百串,玛瑙一百串,户部记的是下品,但是你看国库出库的库档上记的可全是上品!这一上一下一字之别,差的却是几万两银子!太可恨了,太可恨了。他们仗着内阁不会轻易查国库,公然做假账。”
朱由校似不经意的说:“可是,军响出发当日,会有人亲自查看的,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作假,就不怕被发现。”
左大人冷笑道:“物资那么多,也就是抽查而已,他们不会拿出好的一部分备查,其余的出了京都再掉包。”
王宜昌摇头叹息:“就是不知道墨脱那边怎么样了。”
陆展元说:“按理说,东西到达墨脱已有些时日,若是真有问题,李奇那边一定会上奏,这段时间也没有墨脱的折子呈报,会不会是织造署有人偷拿了棉衣出去变卖,又怕被人发现,才掺了假的进去。”
王宜昌点头: “怕就怕有人从中作梗,拦截了边关的奏书,查的也差不多了。走诸位,和我一同去禀报陛下。”
陛下亲自督察,内阁大臣和大理寺不敢懈怠,一个个算得头晕眼花, 最终把有问题的账目整理出册, 递交到王宜昌手中。然后又附上奏折, 呈到了周元贞的案头。
王宜昌说:“陛下,由此案可以看出, 萧远道贪贿已久。这几年他把持户部大权, 怕是还有许多像这样的假账。如今国库开支吃紧,边关又虎视眈眈,留着这等人在跟前, 恐害社稷。”
周元贞看着萧远道:“萧大人,你怎么解释。”
萧远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老臣冤枉。当时老臣从国库收到的确实是上品的珍珠和玛瑙,当时入账登记的时候也是上品,派给兵部的自然也是上品珍珠。只是不知如今这账本怎么就成了下品。兵部那边收到的也成了下品珍珠。还望陛下明察。”
“陛下明鉴,微臣当日收到的珠宝,是同户部一起核对的,确为下品,户部的人当时也自称送来的是下品珠宝。”孔慈忙辩驳道。
“当时番邦进供的东西,是朕和几位阁老一同查看后入库的。都是上品的东西。也是朕亲自看着入库的。这一点国库绝对不会作假。你还在狡辩,你亲自登记的账簿你来问朕?”周元贞此刻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萧忆海是他听了德妃的话,亲自派的监官,这下居然出了萧远道贪污,军响作假,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没脸过, 他气的抓起桌上的折子就往萧远道身上扔,吓得萧远道抖了一下: “你做的好事,居然还敢喊冤,来人先把萧远道收押,凡是与这件事有关的,全部都给朕查清楚。”
王宜昌说:“陛下息怒,边关情况不明,臣以为, 棉衣掺假案可以延后待查, 此刻必须着重于边关,不知道运往边关的军响,粮食,是不是也是弄虚作假,如果也有,我军受冻挨饿,如何打仗,一旦哈日部发现这等漏洞,只怕我军危矣。”
左大人也说: “老臣附议,李奇每月一上报的折子,已经晚了两日,起先还以为是边关天气原因,迟一两日也是常事,如今只怕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拦截边关奏折,不让陛下知晓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臣恳请陛下,立即下旨,让李奇上报军中情况。”
被两人这样一说,周元贞突然意识到里面的严重性,如果送去边关的物资作假,李奇势必会发现,然后上报京都,可是若是有人从中作梗,拦截边关奏折,那李奇那边就一直得不到支援,墨脱的天气那样寒冷,没有棉衣,连活着都困难,更别说打仗,一旦哈日部发现这等纰漏,一举进攻,那大周的士兵定然会不战而败。墨脱的屏障一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陆展元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也站了出来,行礼说:“陛下,臣有一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元贞正愁不知道如何处理,见陆展元有办法,忙说:“陆大人请说。”
“臣觉得,即便马上下旨,一来一去也需要时间,可否马上准备一部分军响,走水路日夜兼程,快速运往墨脱,对外只说是朝廷额外拨给边关将士的奖赏,如果到时候军响确实有问题,也好做补给,如果没有问题,就当是给边关将士的辛苦镇守边疆的奖赏,也可扬我军士气。”
陆展元话一出,连王宜昌都觉得可行。
当下周元贞立马下旨:“就按陆大人说的办。此事交由内阁大臣监督。兵部户部尽快办好此事。着大理寺查清棉衣案。有谁不配合的,只管办了再来回禀朕,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陆涟漪正和柔溢给外甥挑礼物,只见柔安进来,陆涟漪便挥手让其他人下去。
“小姐,陛下派人另送一部分物资去往前线,萧远道被收押了,德妃听闻后,抱着四皇子去求陛下,恰巧陛下正在气头上,让德妃这阵子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还说四皇子让德妃养的愈发的娇弱,其他几位皇子公主,养在麒麟宫,也没怎么样,以后四皇子就养在麒麟宫。现在德妃还在寝宫里哭呢。陛下后面又召了孙才人去御书房侍奉。”
“送去了就好,我们只负责把这事捅到陛下跟前,后面的事走着瞧吧。”陆涟漪拿了一个精致的长命锁,放到一边又说:“四皇子身体娇弱,你传我的旨,主要伺候的奶嬷嬷,就让德妃亲自派人去,其他伺候的人宁可比大皇子他们多些,让太医早晚都要去请脉。一应饮食起居,事无巨细都要记录清楚。”
“小姐是怕德妃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柔安问。
“德妃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又不是不清楚,多少人栽在她手里。这女人狠起来,当初她还是充容的时候为了和徐修仪争宠,自己撞了桌子早产,陷害徐修仪被赐死,这种连孩子都不会放过的人,小心为好。”陆涟漪说。
柔溢说:“凭着她那双长的极像的眼睛,早晚是要被放出来的。小姐还有一事,冬青传讯,陛下派人给孙才人配避子药,但是太后娘娘让太医把避子药换成了坐胎药。”
陆涟漪仔细看着手里的布料,半晌才说:“这是太后和陛下的事,我们看着便是。”
终于选好了礼物,陆涟漪才说:“把这些都送到家里去。另外这个盒子,到时候直接给三公子,就说是我送给他朋友的,等空了让嫂子把我小外甥,带进宫来我看看。”
“好,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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