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有离合

在西镇军营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刘硕就要乘上离开军营的马车了。

“世子啊，你能不能不要走……”庞柱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在得知刘硕将要离开自己，就一直缠在刘硕身边，现在刘硕都快要走上马车了，庞柱却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小世子，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了刘硕的身上，两只小眼睛里泛着晶莹的泪花。

“柱子，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刘硕有点受不住庞柱重量级的体重，但也还是拍了拍庞柱“坚实”的后背，安慰着，“以后回了皇城，来找小爷玩，小爷请你喝酒。”

听见了刘硕的安慰，庞柱两只小眼睛里的眼泪是再也憋不住了，像两条小溪一样，“哗哗”地流了出来，“世子，呜呜呜……”

得“好啦，柱子，别哭了。”刘硕看不得庞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凄惨模样，只好勉为其难地用庞柱的衣袖擦了擦庞柱的大饼脸。

不过庞柱的两只小眼睛虽然小得只有一条缝，但是其中的眼泪含量还是很高的，一直不停地流着眼泪，庞柱自己的衣袖也湿了一片。

“柱子，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不要哭了！”刘硕眼看庞柱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就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但喊完之后，就马上和呆住了的庞柱解释着，“柱子，你再这样，我就没有时间和父亲与兄长道别了。”

泪眼婆娑的庞柱终于不再像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哭个没完，现在也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还不合时宜地地打了几个哭嗝。

“那、世子,你、去吧。”庞柱一边啜泣着，一边还坚强地让刘硕和自己的亲人告辞。

“那我去了。”刘硕拍了拍庞柱的肩膀，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是庞柱是真的控制住了自己，马上就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和刘硕初见的庞柱一样。

几步路之外的地方，刘倾和刘行就在那里。

刘硕从孩童时期开始，便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离别。一开始，面对爹爹的出征，小小的刘硕总是会假装赌气，不去送爹爹出行。

因为爹爹一年之中就只有几个月是留在府里，并且在大部分时间里，爹爹总是会待在自己的书房，只有每次小刘硕撑着胳膊搭在爹爹书房的窗户上叫爹爹，爹爹才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他。

所以尽管阿娘已经劝告过小刘硕很多次，“爹爹是要去保家卫国，阿幼可不要生爹爹的气呀！再过几天，他就要出发了，阿幼不去送送爹爹吗？”

小刘硕却总是不肯答应阿娘，还是和自己的爹爹堵着气，活像一个小气包。

但是小刘硕也只是嘴硬，心里却还是想着要去给爹爹送行的。

所以，小刘硕总是会在爹爹出行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打开西镇王府的旁门，门外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望着爹爹的身影，直到爹爹的马车走得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又过了几年，小刘硕长大了许多，可是，刘硕的哥哥刘行却也要和爹爹一起去西镇军营了。

所以，后面又变成了刘硕为自己的父亲和兄长送行。

长大了不少的刘硕自然是明白自己不能再和爹爹赌气，所以在阿娘在世的最后一次劝说之后，刘硕每次都会在西镇王府的大门外为刘倾和刘行送行。

时至今日，刘硕竟也习惯了为别人送行。可是现在，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为自己送行。

“硕儿，这次的军营之行，你自己觉得如何？”刘倾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自己的儿子这个问题。

“孩儿从这次的军营之行中收获了许多，那都是孩儿以前不曾见识过的。”刘硕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了自己的父亲听，“孩儿还结交了很多知心的朋友，尽管之前有些误会，但是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刘倾认真地听着自己的儿子说出的每一个字，那也是他自己作为一个父亲所应该做的事。

“好，硕儿，那也是我带你来西镇军营的愿望。看来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啊。”刘倾觉得自己的儿子越来越成熟，他这个作父亲的，也是打心底里为刘硕高兴。如今的刘硕已然是和自己的父亲有了差不多的身高，以平视的角度看自己的父亲，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刘硕心里的第一个感觉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大名鼎鼎的西镇王，现在竟也苍老了。

刘硕有些懊悔，懊悔的是自己不曾细看父亲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不曾感同身受地体会过父亲失去母亲的痛苦，等刘硕自己恍然大悟，发现父亲的苍老的时候，却是如今快要分离的场景。

“硕儿，去和你兄长说句话吧。”刘倾似乎是感觉到刘硕的内心，所以及时地说出了这句话。

刘硕点点头，又转向了右边坐在轮椅上的刘行。

刘行面对刘硕，面上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像是没有什么事情能改变刘行的笑容。

“兄长，我走了。”刘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在刘行的眼里，刘硕就一直都没有变过，阿幼还是那个阿幼，有事没事都爱哭鼻子。

“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刘行尽量不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他说话时在微微颤抖，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对于阿幼的眼泪，他永远是受不了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尽管刘硕再舍不得，也还是要乘上那一辆送他来到西镇军营，如今却要送自己离开西镇军营的马车。

西凉边境的夕阳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但是却也把人的愁绪拉得很长很长。

刘倾、刘行，还有戚光，霍山都静静地站立着，远远地看着马车的离开。

只有庞柱，一直在努力地跳起来，并且还向刘硕的马车挥着手，一遍又一遍地大喊着，“世子，再见！”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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