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母亲醒来,李楣便把那串冰糖葫芦递给了母亲。
今天的母亲像个懵懂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从李楣手里接过那串有着鲜红色泽的冰糖葫芦,拿在自己手里之后也不吃,只是歪头看着李楣,好像是在等李楣跟她说什么。
李楣看见母亲这副样子,心中隐隐泛出一股酸楚,但还是笑着和母亲比划着,“要把它放进嘴巴里,一个个吃……”
母亲很乖巧,也跟着他照做,把那串冰糖葫芦上的第一个山楂球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嚼起来。
母亲咀嚼了一会儿,突然又停住了,从嘴里吐出两个山楂籽,她盯着那两个山楂籽,咯咯地笑起来。
李楣看见母亲笑得开心,自己也勾起了嘴角。
母亲的笑声停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串冰糖葫芦,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好吃……“母亲喃喃道,”我不能把它吃完,我要留给我的楣儿……"
李楣听到这几句话后,鼻腔突然就胀热起来,眼睛也蒙上了浓重的水雾,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是要哭了。
母亲还是没有看见眼前这个快要哭出来的楣儿,她依然沉浸于她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那个叫做李崇的人,只有她自己和她的楣儿。
……
三年后,幽宫。
李楣已经十三岁了,在幽宫里被关了整整五年。
因缺少阳光和营养,所以李楣并没有长高多少,而且他的肤色是不健康的冷白,身形也是瘦弱的。
方才母亲又发疯了。
不远处的地上有几块碎瓷片,上面还有血迹。
半个时辰前,母亲猝然从噩梦中惊醒,嘴里大叫着,"你走开!你走开!”双手胡乱地击打着面前的空气,像是她面前有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用手拼命地拍打还不够,母亲竟把身旁用来喝水的瓷杯向空气扔了过去。
瓷杯在空气中发出“呼”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好几片。
李楣这回有些怒气,竟吼了一声母亲。
“你干什么!”李楣怒目圆睁,瞪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瑟缩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
李楣终究还是心软了,疲倦地走到那堆碎瓷片处,一片片地捡起来。
母亲却突然冲了过来,抢过他手里的一块瓷片,往自己的腕上狠狠割去。
李楣惊喝一声,直接把自己的手挡在母亲的腕上。
瓷片虽有棱角,但还是非常钝,难以真正造成很深的伤口。
但是李楣的手上还是留下了长长的伤口,流出了不少鲜血,血色鲜红,与他那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嘶……”李楣收回自己的双手,半跪在地上,只感到刺骨的疼痛从自己的双手一直冲袭上来,直至心里。
母亲看到自己的这副样子,慌张地扔掉了手中的瓷片,害怕地直视着自己正在流血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
李楣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母亲,说话给自己听,“母亲,你真的爱我吗?”
母亲也像是崩溃了,大叫起来,“我没有!我没有!”
话音未落,母亲像抱着必死的决心,猝然撞向那坚硬的柱梁,“咚”的一声,母亲的身体应声而倒,暗红色的血从她的额头上流下来,像是蜿蜒爬行的长虫。
李楣还是瘫倒在冰凉的地上,也像是一个死人。
他的母亲不会再叫他“楣儿”了,也不会再跟他发疯了。
透明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暗红的血色里,不见了踪迹。庭院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几个黑衣人进来了。
他们低头俯视着李楣,眼中蕴藏着不知名的情绪。
“我们带你去见个人。”
说毕,他们便打晕了李楣,把他带走了。
幽宫从此便是真的再无一人了。
……
鼻尖似是有什么香气,手上的伤口也还在隐隐作痛。
李楣艰难地张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个幽暗的房间,几步处还有几个人。
坐在中间的是一个女人,眉目间尽是媚色。她的身旁还站着那几个带自己来这的黑衣人。
“你醒了,二皇子。”那女人开口道,声音里也透着媚意。
李楣心中警戒,面上也有提防之色,声音沙哑,“你是谁?”
“别怕。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帮你的。”女人面上柔媚地笑着,语调越发轻柔,“我叫江玉蓉。”
“你怎么知道你能帮我?”李楣心中生疑,但是不惧眼前的这些人。
“二皇子,我知道你的境遇,也明白你想要做什么。”江玉蓉不慌不忙地说着,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听到这,李楣便明白了,眼前的女人不简单。
“我想,你的母亲既已死了,我们替你收了尸,你也就没什么牵挂了吧。”
“……”李楣没有回答。
“我们可以合作。在之后的五年里,我让你读书习武,你要给我成为一个文武兼备的皇子。”江玉蓉说完,向李楣笑了笑,“五年后,我会派你去西镇王府,你要夺取西镇王的兵权,到时带领西凉颠覆了这王朝。”
李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疯狂的女人,心中已是波涛汹涌。“我会在宫中助你,定要让你登上那万人敬仰的王座。而我便是你的母后,一起受众生朝拜。”江玉蓉面上癫狂,“哈哈哈”地笑起来。
李楣并无动作,只是沉思。
“怎样啊?”江玉蓉的美目此时却像鹰隼的利目般又看向李楣。
李楣目光深沉,也直直地看向江玉蓉,坚定地点了点头。
江玉蓉鼓着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上尽是得意,“好。二皇子,合作愉快。”
“你们几个,去准备。”江玉蓉又转向那几个黑衣人。
“江云,你留下,去照顾二皇子。”江玉蓉对着一个身材较为瘦小的黑衣蒙面人吩咐着。
“是。”几个黑衣人得到各自的命令,便纷纷行动起来。
屋中只剩下了那个名叫江云的黑衣女子和李楣两人。
江云摘下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清丽稚嫩的脸庞来,声音也是柔婉的,“二皇子,我来帮你重新包扎伤口吧。”
……
五年之谋,谋的是权位,谋的是人心,谋的是感情。
可当他再次看到那张纯净的面庞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谋划是如此肮脏。
但是箭已上弦,只能不得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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