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兮和席琛,立于曲辞一左一右,席琛扶起曲辞。
曲辞血淋淋的,他全身软绵绵的,一动就倒在了席琛怀里。
水兮蹲下,打了一道妖力进曲辞眉心,护住他心脉,但却连心跳都快感受不到了。
水兮顿住呼吸,在曲辞周围设了一个无形水波,水波罩着他,为他减缓疼痛。
曲辞现在衰微不已,仿佛一触即逝。
席琛搂着曲辞,不敢抱太紧,也不敢哭出来,一双眼红的像血。
水兮看向浅凤,浅凤正看着曲辞。
水兮说不出浅凤是什么神情,她的眸子有着无尽哀伤和心疼,也有着无尽懊恼和自责。
她往日不点而红的嘴唇失去了血色,也在止不住的轻颤,她只是光站着就有摇摇欲坠之感,她平日喜欢不已,爱护甚佳的十指长甲尽数折断于掌心,正在缓缓滴血。
水兮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浅凤道:“他伤的太重,恐有性命之忧,速回。”
浅凤平日端的是高贵冷艳,现在是分不清是哭是笑,表情失控,用带着不太明显的哭腔回:“好。”
苦禅一直是沉默的,突然道:“走,有那么容易?当我是死人。”他扯出一抹笑,残忍又嗜血。
浅凤面无表情,可却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一颗心已经是千疮百孔,回:“呵,是吗?”
浅凤一下又一下拔出断入血肉中的长甲,每拔一下,血就流落而出。
浅凤像失去痛觉,道:“我倒是看看,你敢动他吗?”话尽甲除,双手布满了鲜血。
浅凤凌厉的目光剜向苦禅,妖力全开,四周笼罩着山雨欲来之感,给人死亡压迫之感,铺天卷地袭来。
苦禅手一抬,断线的佛珠无线自成一串,回到他手上,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浅凤,不要欺人太甚。”
浅凤不看苦禅,而是看着曲辞,一字一句,认真又郑重道:“他不会的,此事与他绝无干系。”
苦禅仰天大笑,质问浅风:“你凭什么这么说?嗯?”苦禅尾音带颤,心里一片伤感,有点想哭。
浅凤指着自己左心口处,“我的心告诉我,信他。”
苦禅有了一点动摇,一来是他方才分寸大乱才痛下杀手,而来他关心则乱没有查清事实,三来他与浅凤实力不相上下。
苦禅思虑一会儿,缓缓道:“如若是他,我必杀之。”
说完苦禅转过身去,他的背影是无限落寞,渺小的,说那一句话,仿佛抽完他全身力气,让他连稳住身形的力气都没有了。
浅凤作谢礼道:“谢信子之恩,来日必报。”
浅凤与水兮视线相交,齐点头,带着曲辞离开。
等到浅凤她们走后,苦禅像吃醉了酒,喝的酩酊大醉一样,踉踉跄跄摔在苦心身边,伸出抖动的手,合上苦心不瞑目的眼。
苦心眼里的惊恐刺痛了苦禅,苦禅抱起苦心,苦心的头自然无力垂在他心口处,苦禅双眼无神看向远方,语气坚定的对苦心说:“哥带你回家。”
他一边为苦心整理衣服,一边叨叨絮絮的说:“叫你平日勤加修炼,你偏是不听,不信,让你爱出去胡闹,让你狠心扔下哥一个人,谁允许你没心没肺的?谁允许你先离开我一步?啊!你个笨蛋。”
苦禅的伤心化为泪水,悉数留在苦心身上,越说他越觉得难过,越说不清楚话,说的话逐渐积压起来,最后只留下满心悲痛无处发泄,堵死在心口化为脓血。
苦禅又哭又笑,口吐鲜血,面带泪,妖孽不在,尽沧桑。
浅凤她们回了狐狸洞,席琛轻轻慢慢地把曲辞抱在床上。
曲辞虚弱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胸口处都看不见起伏。
夙漓静静的站在床边,呆呆看着曲辞苍美的容颜,心拧成一团。
浅凤不断为曲辞输入妖力,为他疗伤,可没有丝毫效果,反被反噬,心脉受创,捂嘴吐血。
浅凤颤着身子,坐在床沿,伸手握住曲辞抓紧冰肌果和海棠糕的手:“你以前就贪玩,爱出去惹事,可这次怎么能受这么重的伤?叫阿娘我束手无策。”
水兮把手放在浅凤肩膀上,安慰道:“浅凤,还有生机,振作起来。”
“是啊,阿娘,你先别伤心。”席琛也在一旁劝道。
浅凤睁大双眼,眼睛圆圆的,像杏仁,没了平时的慵懒,漫不经心,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全是欣喜,小心问道:“真的吗?”
水兮肯定的点头,“不是还有师哥吗?关键时刻你反倒是忘了他”
“啊!对呀”浅凤叫出来,焦虑的脸颊上绽放了一抹笑,可随后又隐没下去,满嘴苦涩道:“可他在哪呢?我根本就不知道啊!”最后化为自嘲一笑。
水兮笃定道:“他马上就回来了。”
“是吗?”浅凤不信,手抚上曲辞的脸,问他:“你不是想看看你阿爹吗?说不定可以看到了,可是你不醒过来,又怎么能看见他呢?”
回答浅凤的是一片沉默和寂静。
狐狸洞里安静的像一根针落在地上跟电闪雷鸣似的。
水兮心里也着急起来,暗想莫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不来?可不应该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水兮闻到熟悉的气味,浅凤也一样。
果不其然,回头看,洞口红光漫步,逍遥散仙踏云而来。
水兮舒了一口气,这不可靠的师哥,还真是姗姗来迟,在迟一会儿你儿子就一命呜呼了,你媳妇也会没了。
她是真搞不懂她这个师哥脑子里想的什么,爱浅凤却又常常云游在外,让浅凤不停的找他,爱曲辞,又要等到他快死了才出来,更可气的是自己还因为打赌输了被罚来保护他的混账儿子。
浅风看到逍遥散仙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浅凤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他她,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说不出一句话来,嘴巴就像被抹布堵上,被针线缝住,她的心里有着喜悦,眼眶莫名有些酸痛。
他在雾气朦胧中,越发不清晰。
浅凤因为起来时太过用力,手摔在了床边,微微红肿。
浅凤压制住翻腾不息的千万情绪,几次蠕动嘴唇,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儿子曲辞快死了。”说到后面,已经带着明显的哭意。
水兮不知何时走到席琛旁,轻轻碰了碰他胳膊肘,示意一起出去。
席琛了然,没反抗,没回嘴,只是路过逍遥散仙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是复杂的,是压抑着无数情绪的。原来阿爹生的如此好看,与阿娘和哥哥一样,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一家人。
逍遥散仙含笑,声音很温柔,“辛苦你了,小琛。”
席琛不敢相信,就像是突然被临幸的妃子,简直是受宠若惊。他惊愕的瞪大了双眼,而后内心不停的上涌一股喜悦之感,占据他整个心房。
席琛是感动的也是激动的。
逍遥散仙对此微微一笑,轻轻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别担心,你哥会没事的。”
席琛奋力的点点头,和水兮还有肉泥一起出去了。
水西在暗处对逍遥散仙竖起大拇指,逍遥散仙视而不见,只是转过身去时对水兮回了一个中指。
可惜了,水兮没看见。
逍遥散仙快步来到浅凤跟前,对着曲辞胸口施了一道红光,然后执起浅凤的手,颇有点责怪的味道:“怎么手如此冰凉?还弄伤了手。”
二话不说,逍遥散仙施法为浅凤消肿。
浅风不语,却慢了呼吸。
逍遥散仙又道:“别担心,无言会没事的,一切有我在。”
无言两个字刺痛了浅凤的心,可她也舍不得抽出自己的手,眼眶酸酸的,所以又起雾了,他整个人又是雾气蒙蒙的了,浅凤声音闷闷的,“好。”
仅仅只是说了一个字,她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逍遥散仙和浅凤说话时,声音一直都是轻轻柔柔的,一直是藏着开心的,心里是装满情意的。
他道:“我必须去为无言取来白光,我给他下了护心术,不一会儿就会醒。”
浅凤点头。
逍遥散仙一只手握着浅凤的手,另一只手如抚珍宝的轻抚浅凤的脸颊,在浅凤额头樱花处留下浅浅一吻,在她耳畔低语,“等我回来。”
与此同时,逍遥散仙感受到自己的心锁猛的加紧,他强忍着不适,要离开时,被浅凤拉住,浅凤将低垂的头埋在逍遥散仙颈窝处,也回了他浅浅一吻,低声哑道:“我等你。”
逍遥散仙,笑着出了狐狸洞。
洞外,水兮正坐着嗑瓜子吃茶水,看到了逍遥散仙,赏了他一个眼神,又忙着剥瓜子,头也不抬,道:“去哪?”
逍遥散仙回:“日光山,取白光。”
“哦,”水兮道:“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千万不要死在半路上。”
逍遥散仙翻了一个白眼。
与水兮的淡定形成反差,席琛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放了,看上去窘迫极了。
逍遥散仙看着他,笑了一下,“别担心,孩子,阿爹马上就回来了。”说完便离开了。
“阿爹马上就回来”这几个字像狂风暴雨直接打在席琛心窝上,打的他失语失态,上下唇相碰,没由来的,无声的哭了,止也止不住。
最后,还是水兮看不下去,塞了颗油桃进席琛嘴巴里,才勉强堵住哭声,别说,少了平日的张牙舞爪,平心而论,水兮觉得此时此刻的席琛还有点小可爱。
于是便神使鬼差的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软下来,像母亲哄小孩似的,“乖乖,别哭,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你那么好看,就应该笑,开心的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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