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燃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有理,多说两句也无妨。”
罗纨随即眉开眼笑。
领头妖听得怒目圆瞪,一挥手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张桌子,他道:“本王不喜打打杀杀,就爱练琴棋书画,吟诗作对。”
阵中曲辞银丝甩在地上,“所以,给爷说清楚点,少在那卖弄文笔。”
领头妖汗颜,搓搓手,“赌输了的人交由对方处置。”
夏子燃他们围成一团,他问:“你们意向如何?”
阵中曲辞道:“听上去挺好玩的。”
水兮无所谓道,“我们没意见,看你们。”
曲辞和夙漓也摇摇头。
夙欲看向夏子燃,“随你。”
夏子燃笑得合不拢嘴,对领头妖道:“来来来,玩上一玩。”
领头妖道,“我先来。”
只见他执笔在白纸上写下一首诗:寒夜冷风室白昼,木桌高凳把头埋。大衣如墨人似雪,玉里冰肌万千追。
待停笔后,领头妖信心满满道,“该你们了。”
夙欲走了出来,执笔写下:雪絮因风漫天舞,厚土被压霜探头。凝雪玉脂融天地,含水秋眸勾人魂。
领头妖一看,心服口服,“本王认输,你写的女子比我写的更美。”
夙欲淡淡道,“交妖。”
领头妖随手拎了一个蜘蛛妖过去。
夙欲问道,“杀了多少人。”
蜘蛛妖颤颤巍巍的,害怕道:“百八十个。”
夙欲又问,“怎么杀的?为何而杀?”
蜘蛛妖抖的厉害,“生吞活剥,吃肉饮血,为了享乐杀的。”
夙欲不再多问他,手起剑落,蜘蛛妖便没了声息。
他将他的妖丹收入妖丹囊中。
领头妖眯眯眼,不甚在意。
他身后的妖怪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曲辞问,“还来吗?”
领头妖笑道,“来,怎么不来,本王的手下多着呢!”
他又一挥手,桌上出现了一副棋盘,“下棋如何?”
夙漓上前,道:“在下愿意一试。”
夙漓执白棋,领头妖执黑棋,一人一妖互不相让,聚精会神的看棋,专心致志的下棋,几局下来夙漓胜。
领头妖一怒之下,一掌拍碎了棋子,恼羞成怒的扔了一只猴妖过去,“愿赌服输,随你处置。”
猴妖不等夙漓出手,就仰天大叫,悲愤交加的一掌打死了自己,血浆迸发。
夙漓心里起了波澜。
领头要沉浸在舒淇的气氛中虽然不知他身后的手下已经面带陆毅
夏子燃他们等着看一场窝里斗的好戏。
领头妖咬牙切齿道,“比画。”
他拿起笔,细细的在纸上勾勒,边画边擦额头上不断溢出来的细小汗珠。
半晌,他放下笔,舒了一口气,得意的看着自己的画作,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该你们了。”
一直没说话的水兮默默上前,神色冷淡,芊芊玉手执笔作画。
金黄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让水兮多了几分与月静好,温柔可人的味道,过了好一会儿,水兮拿出帕子擦擦手,转身回到阵中曲辞的旁边。
阵中曲辞好奇的问,“画的什么?”
水兮瞥了他一眼,“自己看。”
领头妖画的是佳人图,画中女子容貌艳丽,衣着华丽,一眼便让人惊艳,却不耐看。
水兮画的是烟雾缭绕中高峰涌起,整体色调和谐,清淡,透着浩瀚沧桑之感。
夏子燃这边没说话,领头妖已然是汗如雨下,正欲语,意外发生了。
他身后出现了一把大刀,大刀一下就砍下了他的头颅。
他的头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沾了一脸的灰,混着血和污泥,看上去惨不忍睹。
夏子燃他们大吃一惊,也跟着抬头看去。
杀了领头妖的正是他的手下们,他们合力杀了他。
百来个妖怪们扑通的整齐跪下,不停的磕头,“求道爷们给个痛快。”
夏子燃看向夙欲。
夙欲问道,“原因。”
最前面的妖怪擦着汗道:“他对兄弟们不仁慈,拿我们的性命当草芥,不配继续统领着我们,我们还不如杀了他给前面两个兄弟报仇。
无可厚非,我们跟着他作恶多端,也不乞求道爷们能饶了我们一命,但求道爷们给个痛快。”
夏子燃拍手鼓掌,“好,我答应你们。”
他又问夙漓他们,“你们呢?怎么看?”
其余人点点头没说话。
夏子燃问众妖,“你们想怎么死?”
带头的妖怪悲壮一笑,“听说你们人死后最爱火烧,我们但求火化,也算干净体面一次。”
话落,所有跪着的妖怪们都拿起了陪伴自己一生的武器,干脆利落的了结了自己。
血流成河,百尸伏地。
夏子燃遵守承诺,把他们的尸体堆成一块,然后将其火化。
轰隆隆的雷雨声冲刷着血迹,在大雨中阵中曲辞和水兮向夏子燃等人道别。
曲辞和夙漓又回到了蓑衣镇。
蓑衣镇还下着雪,晶莹剔透的雪花千奇百怪。
曲辞抓了一片雪花,摊开手观看,“夙漓,我与从前的性情大不一样,你若是后悔还来得及。”
夙漓摇摇头,蹲下身去,用修长干净的手开始堆雪人,“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都要经历许许多多的事,也没人能保证让自己在每一段时期内都性情不变。
更何况妖呢!岁月漫长,所以三三,你以前是如何我无权顾问,我只知我的的确确实心悦于你的。
我只恨不能伴你从前,祈愿度你余生。”
曲辞目不转睛的盯着逐渐成型的雪人,“你这个人净会说些好听的话逗我开心。”
夙漓拉曲辞的手,让他也蹲下,“三三,不是花言巧语,是真情实意。”
曲辞愣了,呼吸顿了一下,“我,我知道了。”
夙漓莞尔一笑,“三三看看这个雪人好看吗?”
其实夙漓的雪人惨不忍睹,可曲辞还是昧着良心说好看,且附带着一个真挚的笑容。
夙漓听了他的话,笑容加深了。
曲辞又像想起了什么,“夙漓,如果有一日我变得无恶不作,残忍嗜血,滥杀无辜,你会怎么做?”
夙漓收了笑,看着曲辞幽深邃紫的眼睛。
夙漓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就是很认真的说,“我会亲手杀了你,只能是我杀了你。”
曲辞突的笑了,向前一倾,手指在夙漓的心口上挠痒痒,笑得邪魅,“然后呢,为我殉情?!”
“不,不会殉情,”夙漓一把抓住曲辞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我会为你赎罪,代你而活。”
曲辞的心漏了半拍,摇晃着头,眨了眨眼,“和你的娇妻美妾?!”
夙漓忍俊不禁,“不是娇妻美妾,是我的三三啊,永生永世活在我心中的三三,我唯一所爱的三三啊!
曲辞哼了一声,眼角却不听话的流下了一行泪水。
夙漓温柔的替曲辞擦拭眼泪,“但我知道三三永远是三三,是不会成为你方才所说的妖怪。”
曲辞再抑郁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紧紧抱住夙漓,“我就知道我爱的夙漓是明是非的,懂公理的,我也谢谢你,我的爱人,你信我,爱我,懂我,护我。”
夙漓回抱曲辞,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
一人一妖紧紧的在雪地里面依偎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曲辞皱眉,“还能有什么线索呢?”
夙漓看向不远处的剪纸,“去看看嘛!”
曲辞他们走向剪纸摊。
曲辞随手拿了个剪好的纸娃娃把玩,“白白,你猜对了。”
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曲辞和夙漓的心头。
曲辞和夙漓置身于林间小道,他们看见罗纨弯着腰捂着心躲进草丛里。
在他身后走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
女子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男子含笑听着。
这显然是一副美丽的画面。
曲辞戳戳夙漓正准备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突发的事情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前一刻还你侬我侬的夫妻两人,下一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二话不说拉过女子稳准狠的一刀捅向了女子。
女子被捅得措手不及,捂着伤口连连后退,血从肚子里面不断的流出来,红的触目惊心。
女子痛苦的喘着气,满是不信的质问,“宏郎,这是为何?”
男子阴沉着脸,十分平静的道,“李小姐不会为妾。”
“哈哈哈,哈哈哈,”女子大笑起来,她捂着伤口,却怎么也捂不住,血流的更多了,她人也更痛了,她的面色已经发白了,“可是我怀了你的孩子啊,你说过只爱我的。”
男子不甚在意,冷冷道,“一个孩子罢了,日后我还会有别的孩子。”
“啊,”女子痛苦的大叫,半跪于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她不相信,不相信从前与他相爱如此之深的人,下一刻居然会要了她的性命,可眼前的一切又真真实实的告诉她,是她输了,她输的一无所有,一塌涂地。
可她狠啊,她咬住了嘴巴里的肉,流了一嘴的血,留住最后一丝意思,说出想说的话。
她边笑边哭着说,还边流着血,“是我太傻了,如果可以,我多想把你碎尸万段。”
男子猖狂的大笑,“将死之人,说什么大话,去你的黄泉地狱。”
正在此时,罗纨所在的草丛爆开,他满脸阴翳的走了出来,他胸口那里红光闪闪。
他一打响指,便有红气窜入了女子的体内。
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女子神奇的站了起来,好似没有受伤,手上也凭空多了一把砍刀。
男子害怕极了,惊叫的想要跑掉。
罗纨小指一勾,定住了他,封住了他的嘴,抱手在一旁冷眼看戏。
女子提着砍刀,上前就是一刀,她面无表情,动作迅速。
男子发不了声,只能呜呜的又叫又哭。
女子毫无反应,提着砍刀,一刀就是一刀,像砍白菜一样,把男子剁成了肉酱。
干好事后,砍刀脱手,女子摔倒在地,恢复了意识和理智。
她无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她的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可笑里面有着说不清的心酸和迷茫。
女子死去了,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死去了,永永远远的离开了这个她还有许多未曾看过,见过,体会过的美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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