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门外有一青衣人求见,说。。说是有法子救展大人。”正待众人皆手足无措之时,有人来报。
“嗯?什么青衣人?”闻言,包拯一愣,马上又道:“快,快请他进来。”
俄顷,一身着青衣,与展昭身形相仿且年纪相若的男子被领入了房内。
“见过包大人、公孙先生。”青衣人双手抱拳,对二人恭恭敬敬地致礼道。
“公子无须多礼,先看看展护卫吧。”看到来人,包拯顾不得其他,忙道。
青衣人闻言便快步走到展昭身旁,扫了一眼,先是抬手点住其周身几个大穴,控制并减缓了血气在体内的运行速度。
而后,他三指搭脉,凝神片刻,眉头微蹙。接着,自身上摸出一丸珍珠色丹药,塞入了展昭口中,并以掌力助丹药化开。
“你。。。你方才给他吃了什么?”一旁的王朝等几人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地问道。
“放心,只是固本培元的药罢了。他如今失血过多,体力大耗,纵是不被毒死,也会失血过多而亡。”看出了他们的不安,青衣人悠悠解释道。
“只是这样?都不用解毒吗?”闻言,王朝又问道。
“解毒?以他目前的身子根本再承不住任何外力或是其他刚猛的药力了。只有稍待半个时辰再行施救。我已封住了他周身几处大穴,他一时还不至于毒气攻心。”青衣人说着,挑眉看了眼他们,冷冷道:“你们只怕是信不过我?当然,你们信不过我也无法。难道你们自己有更好的办法救他吗?只怕现在也不过是一起陪着他等死罢了。”
其实,他话说得有些重了,但却的确是实话,众人相顾,却是一时间都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半晌,包拯开口道:“诚如公子所言,我们眼下的确是已无良策。并非我们信不过公子,只是,疑惑公子如何恰好得知展护卫此时的状况,又来得如此及时?”
“包大人只怕还不知晓吧,你的展护卫每到月圆之夜,都得忍受万箭攒心的痛楚,是以我通常都会在月圆之夜赶来,或守护他,或助他一臂之力。”青衣人淡淡道。
而他的一句话却是让众人将将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包拯大惊道。
“包大人,他日日仗剑护你周全,难道你就没发现他身体的虚弱吗?没发现他时常身体发热吗?”青衣人面色无波,却是语气乏善。
“你纵是来救人的,又怎可对大人如此无礼。”一旁有人看不过眼去,忍不住开口道。
“无妨。”包拯倒是不以为忤地摆手示意,并冲他正色道:“原是本府轻忽了,还望公子于我等告知实情。”
“那劳烦包大人和各位在外稍候,在下要为展昭他祛毒了。”青衣人淡淡道。
“好好,那就有劳公子了,我等在花厅相侯。”包拯点头应道,并领着一干人退出了屋。
说是祛毒,于他而言,其实却是简单,他先是给展昭喂入了一颗玉色的养心丹,接着以自身的阳刚内力助其将毒在体内化解了。
片刻后,展昭悠悠醒转。
“青堇,你来了啊。”看到他,展昭微微一笑。
“若非我及时赶来,你此刻还有命在?”他没好气地说着,又道:“你也真是胆大,自己这般身子,还敢以身过毒,当真是不要命了。”
“这不还有你嘛。”展昭笑着说:“再说了,当时的情形,顾不了那么许多,自然是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了。”
“这倒是附和你的性子,不过,也是他的性子。”青堇亦笑道:“如今,只怕你们俩是越来越像了。”
“这样,也好。。。。。”展昭说着,声音渐渐低弱了下去,陷入了昏迷之中。
“唉,事到如今,也只有让我帮你做这个决定了。”青堇看了眼他,摇头一叹,帮他掩好被子,出了门。
“大人,那个什么公子如此傲慢无礼,大人为何对他如此。。。。。”张龙愤愤不平道。
“这只怕是展护卫的江湖朋友吧,江湖中人素来不拘礼法。况且,他能救得展护卫性命,也算是开封府的恩人了。”一旁,公孙策道。
“但愿他能帮着展护卫化险为夷。”花厅中,包拯等人议论道。
青堇来到花厅,包拯等人都在。
“多谢公子急公好义,救展护卫一命。本府替展护卫,也代这汴梁城的百姓们多谢公子的恩德。”包拯起身,肃然一揖道。
“我救他却不是为了你,也并非为了开封府,更不是为了旁的什么人。”青堇侧过身,避过了他这一礼,淡然道:“只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是,展护卫一生高义,自然有公子这样的至交好友,于危难之际助其一臂之力。”包拯点头,想起正事,问道:“尚不知公子方才所说的展护卫身体究竟有何问题?”
青堇终还是迟疑了一下,只道:“每到月圆之夜,时逢阴气大盛,展昭他此时自身的凡胎肉体便会难以抵抗,需要借助大量真气来压制。因此,每到这日前后,他便真气耗损,且身体大虚。这几日,不宜动力、动武、劳累,不能饮酒,更严禁妄动内力与人拼斗。否则,性命难保。”
“难怪。。。。难怪。。。”包拯与公孙策相视一眼,皆是恍然大悟道:“难怪展护卫那几日显得气弱体虚,我等还道是他为救本府受了重伤,还在疑惑那本是皮肉之伤,后来又何至于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内患呢。”
“确实如你们所见到的。”青堇点了点头。
“那么,不知可有化解的法子?”公孙策问道。
“法子,有倒是有一个。”青堇犹豫了一下,心道:事到如今,我替你们俩说吧。
“什么法子?公子你但说无妨。”包拯道。
“这法子,其实也很简单,只须在一个月圆之夜,包大人你以自身的阳气上接月华,而后阴阳调和,灌注于展昭身上便可。此法子于大人的身体或有轻损,但于展昭而言,却是一劳永逸了。”青堇应道。
“大人。。。这。。。”公孙策闻言一惊,看了眼包拯,却是说不出阻止的话来,对于包拯与展昭的情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大人,不可。。。。。。”正在这时,一个声音自厅口而来。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展昭一袭中衣步履摇晃着来到了厅中。
“展护卫你怎么起来了?”公孙策忙上去相扶。
“哎,你怎么来了?”青堇回头道,亦上前相扶。
“我若不来,又怎么能阻止你。”展昭侧首,推开了他相扶的手臂。
“可是,以你目前的状况,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况且,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体,根本都等不到下次月圆之时。你别犯傻了。”青堇急道。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展昭摇头。
“你。。。”青堇一时无语。
“展护卫,本府愿意一试。”一旁,包拯的声音响起,平静而沉定。
“大人,不可。。。。任何有损大人的事情,展昭都不会做的。”他断然拒绝道。
“倘若如此能换得你的性命,纵是冒险,本府亦心甘情愿。当日你为救本府而身受重伤,几乎性命不保。今日本府如何不能为你作出些牺牲。”包拯诚然道:“难道你让本府眼睁睁地看着你。。。。。。”
“大人,属下本不值得大人这般。”他喃喃地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来时,目色已是一片清亮,平静道:“请大人先听我说一个故事。还请大人听完故事,再做决定不迟。”
半柱香过去了。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他缓缓道。
“是的,当日,展昭与他二人都落下悬崖,尹奇心脉受到重创,绝难再生还;展昭虽一息尚存,却是生魂受到重伤,徒留几魄,再难从肉体上自主醒来。而且,就此也捱不过五年光景。幸而在下早年曾习得话魂和引魂之术,展昭之魂将尹奇托付于我,让我将尹奇的魂魄牵引至他的肉体之上,但条件是必须彻底毁灭他自己的元神。也就是,自此,展昭的魂魄将完全消失在天地之间。原本,尹奇抵死不同意,且深悔自己连累了展昭。后来,展昭劝他,与其二人都就此死去,倒不如活过来一人。展昭希望他能替代自己回到开封府,伴在包大人你的身侧,完成自己尚未完成的使命。最终,尹奇答应了。这便有了今日的展昭。如今,只有让您糅合阴阳灵力替他凝魂聚魄,方能让救得他的性命。”
一番话青堇说得平淡,厅中众人却听得怆然唏嘘。
“所以,大人您眼前看到的这个展昭,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而只不过是一个顶着南侠皮囊,报偿他恩情的另一个人罢了。而这个人,却恰恰又是害了他性命的人。”良久,尹奇沉声道:“这样的人,您又为何还要相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的。我想,若是展护卫也不愿看到大人为了在下折损自己的。”
“展护卫,不,尹将军。”
“大人,您叫我尹奇就好。”
“好,尹奇,”包拯凝眸深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望着那有些陌生的眼神,缓缓道:“你虽不是他,但如今,你就是他。本府以为,当日里,展护卫他将护卫开封府的重任托付于你,是想让你替他担负起守护黎民苍生的这份责任,但也是希望借此能够让你抛却过去的愧疚,心有寄托,好好地活下去。本府料想,展护卫他也愿看到你就此放弃自己的性命的。其实,本府与公孙先生一早便对你已经有所察觉,但我们感觉得到你是友非敌,近日本府又遇到了你的姐姐尹妃娘娘,故而心中其实已有论断。本府正欲差人唤你前来相询,恰好遇到了小红姑娘这件事,因而耽搁了。方才也听她提及了几句,心中更确定你不是展护卫。此时,说开了也好。”
“大人的意思是。。。。。。?”
“本府且问你,这些日子,你作为展护卫,作何想法?”
“初时的确是不太习惯,毕竟在下以前驰骋战场,虽然硝烟四起,却是名刀名枪,来得痛快。展护卫身为四品带刀护卫,不仅要护卫这一城百姓的安危,更要时时提防着那些伤人的暗箭,实在是不容易。以前,在下年轻不懂事,只看到他作为皇城四品护卫的光鲜,却不曾体尝过这些辛劳。不过,也正因此,在下深感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同时也甘之如饴。跟随在大人身旁的日子,在下着意模仿展护卫,渐渐地更是心中敬服他,有时甚至有将自己当做了他的错觉。只可惜,错觉便是错觉,在下终归不是他。在下原想时日到了,便离开。也算是为他做了点事吧,走也走得不那么歉疚。”尹奇诚挚道,眸色有些黯然:“因此,在下委实不敢要求大人为在下做什么,也不愿这么做。”
“尹奇,本府再问你一句,你可愿成为展昭?你若不愿,本府也可以奏请圣上,放你离去。”包拯肃然道。
“在下。。。在下自然是愿意的。”尹奇道。
“那么,从今往后,你便还是展昭。”包拯道。
“这。。。。。。”众人默然。
“尹将军,如此你也算全大人的一片心意。”公孙策亦劝道,与包拯等人相视一眼,心底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至少,让我们大家还能时时感受到他的存在吧,这也算是我们大家一点共同的自私的愿望吧。
“如此,尹奇多谢众位的厚爱之意!多谢包大人的一片宽厚仁爱之心!在下定不辜负众位以及展护卫的重托。”
“尹将军,本府亦代这一城的百姓,代江山社稷多谢你了。”包拯揖礼道。
尹奇避过,轻声道:“以后,烦请诸位还是叫我——展昭。”
两日后,尹奇的身体终于完全康复。
于是,他向包拯告假一日,来到了城外一座无名冢前。
水酒轻轻洒落,混在蒙蒙细雨中,捎带起一片甘冽的香气。
却道是——
雨纷飞,花落去;
似相识,燕归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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