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个时辰后。
“哎,展护卫,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甫一睁开双眼,首先映入展昭眼帘的便是公孙策含笑的关切的眼眸。
“先生,这次又让你费心了。”展昭颇为赧然一笑,自己慢慢倚着床坐了起来。
公孙策扶过他,微微摇摇头,拂须道:“非也。展护卫,你这次的毒不同寻常,想来你自己也清楚,在下是无能为力了。这次你能转危为安,有两个人可谓是功不可没啊。”
“其中一个是白玉堂?”展昭笑问道,忆起那日最后的意识里,一个白影飞掠到了自己面前,一双明眸里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笑意,盛满了焦急与关切。此时想起,亦不由地暖上心头。
“你能活下来,白爷我当然是有功了。这次连这端茶倒水的事情,五爷我也替你做了。”门外的白玉堂听到了,接上话头,而他的手中正端着一碗煎好的汤药:“不过,除了我,还另有一人。是他施展医术救活了你。”
“哦?却不知是哪位高人义士救了展某?”展昭疑惑问道。
“是二水。”公孙策答道。
“是他?”展昭闻言,微微一愣,轻轻扬眉,一丝复杂的神色从面上划过。
“怎么?展护卫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公孙策凤眼一眯,问道。
“那倒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他。毕竟,他在咱们开封府里的身份是厨子。”展昭摇头道。
“何止是你啊,白爷我,包括开封府里其他人都没有料到他竟有如此之能。此人当真是深藏不露,幸非歹人,否则后果恐不堪设想啊。”白玉堂一面说着,一面将汤药递到了展昭手中,催促他饮药。
“有劳白兄了。”展昭冲白玉堂温暖一笑,而心中思量的却是那“深藏不露”四字。
正所谓白玉堂说者无心,展昭听者有意。他抬起头来,发现公孙策神色依旧,想了想,又问白玉堂道:“眼下二水他人呢?”
“嗯?这我也不知道啊,你此次情形危急,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你这病猫的身上。不过,说来也倒是奇怪,为你迫出毒后,自我叫大家进屋来就没看到他呢。”白玉堂回想起来,亦有些疑惑:“要不,我去叫他过来?”
“那倒不必了。”展昭摇摇头:“他是展某的恩人,自当亲自前去拜谢救命之恩的。”
“向他拜谢?”闻言,白玉堂猛地凑近,颇为不瞒地嘟囔道:“那白爷我呢?我对你没有救命之恩吗?”
“有,自然也是大恩。”展昭苦笑着点点头,笑中掩着一丝黠意,道:“只不过,大恩就不言谢了。”
“你。。。你。。。你这只猫什么时候也学得如此油嘴滑舌了?!”白玉堂没料到展昭如是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言。
“好了,展护卫眼下身体尚虚,还是不要多加打扰的好。白大侠。。。”公孙策含笑劝道。
白玉堂狠狠地瞪了展昭一眼,随公孙策出了门去。
是二水救了自己?公孙策和白玉堂走后,展昭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二水他为何要如此深藏不露?如此看来,他绝非府里一般杂役那样简单。他这样做难道有什么别的企图吗?
想到二水的神秘,他由惊讶到疑惑,由疑惑到不安,心中本能地多生了几分警惕和戒心。但细细回想他几次与其相遇的场景,却又觉得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与安然,这样的矛盾让他感到十分费解,不觉地微微蹙了眉。
“砰、砰、砰”恰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阵很轻的敲门声,颇有礼貌。而这声音还是打断了展昭的思绪。
“谁啊?”展昭问道。
“是我,二水。展大人,休息了吗?”门外之人毫无因施救甚是客气地探问道。
“哦,没有,快请进把。”展昭忙扬声招呼道。
“哎,展大人,你怎么起来了?”看到展昭端坐在桌旁,二水不由地有些吃惊。
“我睡不着,索性起来坐坐。”展昭淡淡一笑,招呼二水坐下,并信手为他斟了一杯茶。
“展大人,他们告诉我你醒了。我过来看看你。展大人,现在感觉如何?”二水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展昭的面上,就如同寻常医者那般。
“已经无碍了。”展昭点点头道,一抹笑容浮上面庞,虽是轻轻浅浅却让人如沐春风。
“那就好。”看到展昭这样的笑容,二水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却是极快地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上,低下头缓缓啜饮了一口,又道:“毒已经尽数逼出,展大人也已经醒来了,以你的功力,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听白兄他们说,这次,真是有劳你了。”展昭致谢道,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眸中亦盛满了诚挚的感激。
“展大人你言重了。自你受伤昏迷,府中众人无不焦虑,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更是寝食难安。二水不过是略尽绵力,能为大家分忧,是二水的荣幸。”二水淡淡道,全无救人后的骄矜,淡然恭谨的话语中隐着客气与疏离。
听到说府里众人为自己担心,展昭心中颇为愧疚。而他此时眼前的二水,却让他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展某自知此次所中之毒颇为不寻常,连公孙先生都不明其出处,更不知其解法为何,却不知二水你从何得知其解法?”展昭想了想,问道。
“那是二水与展大人你一样,同是来自江湖,比府中公孙先生多晓点江湖事罢了。”二水抬眸瞥了眼展昭,漫不经心道。
“哦?是吗?可是据展某所知,此名为‘落雪’之毒解法极为特殊,且与江湖中一个门派颇有渊源,只是,此门派不为一般江湖人知晓,故而公孙先生亦不得其名。二水你既知解法为何,你可知此为何门何派?”展昭隐约流动着月华的目光落在二水眼中。
二水没有马上回答,淡淡地回视了眼面前之人,眼中却未见波澜。
屋内一时间有些静默。
须臾,二水微微一笑,和缓道:“展大人既然有此一问,想必心中已有答案了吧?”
“公孙先生虽博闻强识,却毕竟非江湖中人,正如你所说,展某亦来自江湖,少时也曾四处闲逛,自然多几分了解。据展某所闻,这‘落雪’一毒阴气很重,怕是少不得与晴雪门有关吧。”说完此话,展昭静静凝眸于二水,颇有些意味深长。
晴雪门。
听到这个名字,二水的面上未见丝毫的吃惊之色,亦不曾回避展昭投来的探寻的目光:“展南侠果然是见多识广非同一般。不错,正是晴雪门。而我本人曾是晴雪门中人。此毒源于晴雪门,解法亦是起于晴雪门。此针法特殊,是逆行针,名为‘化霜’,‘霜’之一字与‘落雪’中的‘雪’字同取自师门之名。且‘化霜’与‘落雪’含义相克。”
“原来如此。”展昭点点头,又问:“不知你为何会只身进入了开封府却隐瞒了医术只当一个厨子?”
“二水虽为布衣,却仰慕包大人清名及众位的狭义忠心,希望能尽些心力。至于医术,府中公孙先生一双妙手,二水这点何足挂齿。再者,做做饭菜,这本也是二水的乐趣。有何不可吗?”二水客气地笑着说。
“倒也没有,就是有些屈才了。”倒是点水不漏。展昭心中暗想,思绪一动,突然问道:“你既也是来自晴雪门,不知是否认识一位叫云沫的姑娘?”
“云沫?”闻言,二水轻吟出这两个字,摇了摇头,应道:“不曾识得,倒是听别人说起过是师父收的小徒弟。师父生前就只有云沫、风荷两姐妹了。展大人怎地突然问起这个?你认识她们?”
“认识,何止是认识,还曾。。。”提起云沫,展昭忆及往事,眼神有些飘忽,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日,他们相逢的那晚。
“展大人。。。”二水出声唤道。
为何每每与二水在一起,会常常说到这些关乎情感的心中较为隐秘的往事,谈起时却又是如此自然和随意,而彼此分明是不熟识的啊。展昭不由地有些讶异和心惊,朝二水看去,他正用被盖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面色如常。
“二水,我对你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好像已经认识你许久了。”展昭似是感叹着,看着眼前的人,索性挑明了来说。
“展大人如此说,是二水的福分。其实二水瞧着展大人你也怪亲的,”他不着痕迹地顺言道:“就像,就像是二水的大哥一样。”
“是吗?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展大哥’。”展昭温和地一笑,看向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宠溺,连自己也不知道。
“展大哥。”二水亦报以浅浅一笑,随即低下了头,那笑容也在低头的瞬间从眼中没去了,留下的是无奈与怅然。只是这些展昭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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