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江面偶尔吹来的一阵风也夹杂着热气,让人不由觉得心里烦闷。亦瑾耷拉着脑袋窝在船的背阴处,眼睛死死的盯着江面,恨不得赶紧脱光了跳下去。目光一转却看到孔明和鲁肃居然坐在船席上喝茶,脸上一滴汗都没有,反观自己,此刻正敞着领口热的跟蒸笼里刚出锅的包子一样。
“亦瑾,心静自然凉。”似乎是她的目光太过强烈,孔明递给她一杯茶好心劝告。
亦瑾翻了个白眼,一口喝光了才发现茶是凉的,随手夺过孔明手里的羽扇呼呼的扇着。
“先生,这都八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你们身上穿着这么厚的衣服,不怕捂出痱子啊!”
孔明狐疑的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亦瑾白色的单衣袖子里空荡荡的,显然是没穿中衣,顺着领口还能隐约看见脖子上系肚兜的红绳,此刻纵使脸皮再厚也无法假装淡定了,红着脸扶额道:“亦瑾啊,你说你是江陵人士,可在下却从未听说江陵民风已经开放到只穿单衣便可以出门的境界!你现在好歹已经归属主公,是否也该照顾一下主公的心情!”
亦瑾捂着嘴哧哧的笑,似乎从未见过孔明如此失态,偷眼瞧了瞧一旁假装不存在的鲁肃,心想我只是给你们皇叔做事,又不是嫁给他,照顾他哪门子的心情。再说本姑娘都快被烤熟了,还不允许我自己翻个面啊。估计他是想说顾及一下刘备的颜面,又怕自己多想,这才找了一个差不多的词。瞧着孔明羞得面红耳赤,亦瑾也不想再逗他了。
抬手把衣服整理好,绕到他身后拽了拽衣角“孔明,你明明只大我几岁,怎么比那些年近古稀的糟老头子还要古板封建。”说罢又撇了撇嘴嫌弃道:“还是三将军好,仗义豪爽,不像你们这些文人,整日里之乎者也,满嘴忠孝节义还外加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鲁肃听了好笑:“姑娘不也是饱读诗书吗?又何故看不起我等文人。”
“我可不一样,我自小生活环境简单,心思被养的单纯,不像你们,整天活在算计里,稍不留神被你们卖了还得倒替你们数钱,就比如这次,某人明明胸有成竹也料定两家联盟必成,却偏偏摆出一副危险重重的模样,唬的我这小女子对皇叔感恩戴德,誓死效忠不说,还甘愿为人家抛头颅洒热血。”亦瑾努着嘴,感叹自己一不小心就进了狼窝。
“哈哈,亦瑾懂我啊,这次我确实势在必得,但途中危险也并非唬你,只是我有信心转危为安罢了。至于亦瑾你,虽是女子,却身怀绝技,一身医术使得出神入化,纵使主公有意招揽,也是情有可原!要知道生逢乱世,一介良医抵得过百万雄兵!”
果然,和孔明斗嘴本身就是不理智的,说不过也只好闭嘴。何况人家也已经表明:利用你那是看的起你。
鲁肃和孔明见亦瑾吃瘪,相视一笑。刚拿起茶却见她指着江上大喊:“孔明,你看,那是什么。”
鲁肃摇了摇头,又叫孔明,真是没大没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排排的竹筒顺江而下。
不等随船的甲士过来,亦瑾探着脑袋伸手去够,差点一头栽下去,好在孔明及时扶了一把,讪笑了两声,瞧着他面有怒色忙讨好的把竹筒递给他。不厚道的想能把孔明惹生气了,她也是个人才。
“下次不可如此莽撞。”孔明接过来瞪了她一眼,这才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竹简。
不知道竹简上写了什么,亦瑾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偷瞄孔明的脸色,瞧着他面色沉重的把竹简又递给鲁肃,亦瑾更好奇了,伸手从江里又拿上来一个。哼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只是,这上面写的什么鬼。
“亦瑾啊,你拿倒了。”孔明好心的提醒
嘿,我让你瞧不起人,不就是篆体吗,本姑娘蒙也能蒙出来两个。淡定的把竹简正过来,亦瑾看了半天发现真的只认识两个字‘百万’,其他的,呜呜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哭丧着脸把竹简放下,耳边传来孔明的声音
“可是不识字?”其实孔明也就是逗逗他,这丫头行事大方,见识不凡,虽说初见时衣衫褴褛,却也看得出来不是穷人家穿得起的料子,想必也是如她所说出自书香世家,只是不被继母待见故平日疏于教导。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琴棋书画看似皆通,却又样样稀松。不过好在一身医术倒是拿得出手,也不算真的不学无术。
“你才不识字呢,本姑娘六岁读书,一路跳级,二十一岁就大学毕业,虽说不是才高八斗,那也是老师的宠儿,再说了....”亦瑾抖了抖的手里的竹简“谁像你们好好的字非得写的跟鬼画符一样,这种字体在我们那都成文物了,我们平时写的可都是简体字。”提起现代,亦瑾顿时就跟一只骄傲的花孔雀一样,仿佛这样就能抹消掉她苦读二十年到了古代成为文盲的事实。
“简体字?可能示范一二”不愧是孔明,上来就只抓重点。
扬起脑袋哼了一声,她背着手坐下,跟个老干部似的接过鲁肃手里的毛笔歪歪扭扭的写下两个字‘曹操’。
孔明和鲁肃对视一眼,孔明还好,他一向沉稳,鲁肃是真的忍不住了,摇摇头抚着胡须不客气的大笑
“原来缺胳膊短腿的字就是所谓的简体字啊,在下见识了。”
亦瑾一下子涨红了脸,不服气的道“那是你们没见识。”
鲁肃又道:“还有你这字,岂非是要气煞蒙恬。”
蒙恬,字和蒙恬有什么关系。亦瑾歪着头表示不解,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蒙恬造笔,这是在笑话她字写的难看。那也不怪她啊,俗话说这医生的字除了药剂师能看懂,就是医生本人有时候都不认识。当初为了练这一笔狂草,亦瑾可是没少下功夫,为啥,病历本上要是写的和学生一样整整齐齐,病人肯定瞧不起你。
“先生可认识这两个字?”
鲁肃闻言又才仔细看了看,不等他说话,孔明道:“可是曹操二字。”
亦瑾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这么潦草都认识。回过神来想着一定要扳回一局,否则岂不是丢我毛爷爷的面子。
“我虽不知信里写了什么,但有两个字我却认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么多年来北方已经尽归他手,如今更是号称拥有百万雄师,我家主公刚刚经历大败,曹操断定我主必会与东吴联合,所以我猜,这竹简上写的一定是他下给东吴的宣战书,或者不如说是恐吓信。”
这回轮到鲁肃惊奇了,拿起竹简抬头看着孔明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确定她是真的不认识上面的字,而不是诓我?”这怎么可能,世上真有这般聪慧的女子,不仅懂时局,还能仅靠两个字就能猜出信中的内容。
孔明也暗暗可惜,若是身为男子必可成就一番事业。只是对于她之前所说的什么江陵人士起了疑心,这样的见识,别说是在继母手下求生存的女子,就是公门侯府家的小姐都不不一定具备。想到这不禁起了试探的心,轻摇羽扇道:“既是恐吓信那这言语之中可全是威胁之词?”
考我是吧。亦瑾嘿嘿一笑,本姑娘不识字,史书可是没少看啊。故作惊讶道:“怎么会呢,曹操能从一个举孝廉出身的宦官之后成为当朝丞相,最不会做的就是呈口舌之快,何况吴侯是出了名的爱面子,手下的人但凡长的丑点他都怕人笑话不肯重用,连我都知道一味威胁只会把吴侯惹急眼,倒不如恩威并施许以重利联合东吴共同伐刘,一旦刘氏被灭,天下再无人敢与之争锋,收复江南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整个天下都将成为曹操的囊中之物。”
“这小丫头真是不一般啊。”鲁肃啧啧称奇。怨不得刘备手下只余两千兵马就敢大言不惭的与东吴联合,不说关张赵三兄弟,单说孔明一人的谋略就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如今又加上这么个医道见识皆不凡的奇女子,刘备此人何德何能。
瞎白活了半天,她还不知道竹简上究竟写了什么呢,忙催促孔明给她念念。
这下孔明是真的相信她不认字了,否则都知道信里内容了,又哪来这么大好奇心。清了清嗓子,缓缓念给她听:“孤近承帝命,奉词伐罪。旄麾南指,刘琮束手;荆襄之民,望风归顺。今统雄兵百万,上将千员,欲与将军会猎于江夏,共伐刘备,同分土地,永结盟好。幸勿观望,速赐回音。”
短短的几句话读完,船舱里一片寂静,亦瑾找了个地方坐下,暗骂曹操咬文嚼字,你就说咱俩合伙打刘备,你要是不打他我就打你不就完了,哪来那么多话,上学学的那点古文底子只够她听懂一半。为了防止孔明心血来潮再考她,干脆躲到一边装鸵鸟。
把竹简放到案上,孔明笑了笑。忽然同情起教她的夫子了,不学无术偏又古灵精怪,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天赋。
“孔明啊,这曹操信中说有雄兵百万,上将千员,依你看此话可实?”鲁肃这话倒不是试探他,他这次过江本就是为打探曹军虚实,毕竟东吴自孙坚死后一直盘踞在江南一带休养生息,从未与曹操交过手,所以曹操有多少人马他也不知道。
坐了一会,船舱里实在太热了,亦瑾正准备去甲板上吹吹风就听到孔明喊她,顿时捂住耳朵假装没听到。
“别问我,我不知道。”
孔明嘴角上挑,露出一个含蓄幽长的的微笑“子敬啊,据我所知曹操原有青州军二十余万,官渡之战后得其兵马五六十万,即使裁去老弱残兵数十万,也当得四十五万精兵。之后半年,他在冀、并、幽各州新练兵勇三十八万,荆州归降后,曹操一弹未发,又得荆襄水陆三军三十三万,综上所计,曹操兵马不下一百四十万,说是百万,还是谦虚了,不过他在信中吹嘘上将千员那是说谎,能征善战之辈大约三百余人,其中当今一流统兵上将约三十多位。”
没等孔明说完,鲁肃就慌了,忙叮嘱道:“孔明啊,虽然我极力主张孙刘两家联手抗曹,但江东的群臣并非都与我一般思想啊,所以待你见了我家主公,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切不可言曹操兵多将广。”
亦瑾在甲板上坐着,耳朵却没闲着,听着鲁肃慌成这样,不由感叹曹操厉害,兵马未至先诛心,这些战表顺江而下,只怕曹操还没到,江东数万百姓以及满朝文武就要被吓的魂飞魄散了。
等到下午天气渐渐转凉,船总算到了吴郡,鲁肃下船之时又再三叮嘱不可言曹操兵多,随后才请孔明先到驿馆暂歇。
亦瑾本想跟着一块去,却被鲁肃以诊病方便为由给安排进了孙府后院。她这才想起自己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何况自己出来前还打了保票,心想只要那吴太夫人不是得了癌症,就算头拱地也得给她治好了!随后又开始反复交代孔明照顾好自己,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只要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跟着刘备这几年也可谓是操碎了心,再加上三餐不及时,已经落下了胃病,时不时的就会胃疼。等得到孔明的举手保证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鲁肃走了。
穿越三国之情殇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