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痴痴的看着眼前静卧于床的白衣女子,她的脸色不在红润,犹如一张没有书写过的白纸一样苍白无力。
“阿凝,你知道吗?看着你现在毫无生气的样子,我的心在滴血,我的生命中少了你,什么都是空的,什么都是冷的。”慕容澈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不用力一点,她就会消失一般:“阿凝,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只要你醒来,我任你处置。”
慕容澈轻声呢喃,语气清润,只是眼中却是毁天灭地一般的悲痛,映着摇曳的烛火,呆滞的瞳孔慢慢涣散,再也找不到焦距。
自那晚之后,楚千凝再也没有清醒过,太医一直都住在别苑内,随时伺候着楚千凝,生怕她脆弱的生命再出一点差错。
阳光淡淡的,静静的。
慕容澈一直守候在床前,紧紧握着楚千凝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如果,如果他松开她了,那么他是不是就永远失去她了?
所以慕容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再也不肯放开。
即使那双瘦小的手此刻是冰冷刺骨的,可是他还是不想放开。
躺在床上的楚千凝,眼睛紧紧闭着,慕容澈那样呆呆地静静地凝望着她……
楚千凝那一刀,抱了必死之心,虽有一息尚存,但是受伤极为严重,太医们抢救了三天三夜才堪堪保住一条性命。只是她心脉严重受损,陷入了持久的昏迷,醒过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慕容浔等臣子都劝说慕容澈,不如就让楚千凝按照其心意那样,安详地死去。
可是慕容澈根本听不进去。他日日夜夜守在楚千凝身边,茶饭不思,三魂掉了七魄,再也不完整。
夜色降临,漫天星辰却显得那般寂寥,慕容澈一如既往的走进来,靠坐在楚千凝的床边,那双宽大的手轻轻描摹着那沉睡之人的眉梢眼角,那样小心翼翼,如触珍宝一般。可是慕容澈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死寂,就算最灿烂的阳光落进去,也反射不出一点残光。
“阿凝,你还记得在楚国的时候吗,那时候,我是一个卑微的质子,没有人理我,有人在乎我,更加没有人关心我,只有你,只有你不嫌弃我,不在乎我质子的身份,愿意与我相伴玩乐。”
慕容澈拉着楚千凝的柔夷喃喃自语。
我沉默寡言,而你却活泼开朗,你总是逗趣我,总是一定要逗到我笑才停止你的滔滔江水,你怎么就那么执着呢?
你从不会看轻我,而你也一直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你的阿澈哥哥,你很真诚,你总是有什么说什么,你的心情也总是会摆在脸上,也不需人家去猜。你很阳光,你也每天笑得很开心,真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难不成捉弄我完后又去捉弄别人了?
时间慢慢流逝,我们相处的也越来越久,我不知道我在过去里得到了什么,但我在现在知道了我想要什么。我想要阳光,我想要快乐,我想要你!
单纯如你,不管我怎样暗示你,你都冲着我傻笑,我该说你一根筋还是迟钝呢。
直到那年上元节,你问我可有什么心愿,我直白的说出了想让你嫁给我的请求。而你当时却对我说了,你这生只会嫁给一个英雄,能将整个江山都夺来送你的英雄。你说的这句话我记了许多年……你是高贵无双的楚国公主,而我只是一个敌国来的质子,就算说的好听点,我最多也不过是你的玩伴,英雄两字还是当不得的!
好长一段时间,我颓靡了,我失去了我的信仰,我又回到了从前那段阴暗的时光。可为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来惹我,仅仅是为了来找我玩?我的公主殿下,既然不喜欢人家,那就离人家远远的,莫要再来撩拨人家的心!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既然喜欢上了,又放不下,那只能再下次决心,去追你了!但没想到几天后,父皇来接我回东晋了,我就要结束长达五年的质子生活了。
得到这个消息,其实我是不开心的,我并不想离开,离开这个不是家却更像家的国!但父命不可违,况且我终究还是东晋的太子,我没有机会再次和你说我喜欢你。
我要离开了,你会来吗?我等了你许久,你还是没来,最终在大臣的催促下,我只能随着他们回了国,就这样我们再也没见过了……
回到东晋后,我一直想念着你,一直给你写书信,但你却从来没回过我,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也像那些人一样看不起我吗?可我现在不再是质子了而是太子了!
其实慕容澈不知道的是,楚千凝因一时贪玩,而不小心掉进了莲花池里,当被人发现时已是奄奄一息,连忙将他送往了医丞院救治,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却因一场高烧失去了记忆。
慕容澈只是一个质子,没人会记得他,在意他,于楚国而言,他只是千凝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一切伴随着他的离开而烟消云散。
几年过后,晋帝驾崩,慕容澈以储君身份继承大统。
他一直都喜欢楚千凝,一直都记着她的话。
今时今日的楚千凝出落得更是亭亭玉立,标志动人。
“阿凝,曾经你说,你要一个夺了这个天下来送你的英雄。”所以,我举兵伐楚,赢得了整个天下。
终于,你终于来到我的身边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有恨,但是我并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寂静的寝殿之中,唯有木慕容澈喃喃的低语,犹如梦呓一般,仿若祈求哄诱般的语调,得到的却只能是沉默。
“老天爷,我慕容澈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这次,我求你,如果阿凝能够平安度过此劫,我慕容澈愿意用我十年,二十年的寿命,换她一世安康。”慕容澈惘然地说着,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角。
夜色深沉,慕容澈就这样睡在了楚千凝身边,手拉着楚千凝的手,眉目间凝结着窒息般的痛楚。
又一个春去秋来,风景依旧,花开花落年复年,只道故人心已变。天气逐渐转暖了,窗外阳光正好。
慕容澈推开了窗,深深吸了一口那带着梨花香味的空气。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阳光落在脸颊上暖暖的触觉。
“阿凝,梨花开了。”他淡淡说着,转身看向那烟纱帐下沉睡的人影。
没有任何回应。
并没有任何失望的表情,慕容澈在床边的水盆中取出浸湿的手帕拧了拧,转过身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楚千凝擦拭着面颊。那人的眉目依旧如画一般好看,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
“阿凝还要睡多久呢,是在惩罚我吗。”慕容澈一边认真地为楚千凝擦着手臂,一边喃喃说着,“阿凝,就当慕容澈求你,醒来好不好?”
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声无息,从头到尾都是慕容澈一人的独角戏。
早已料想到的结果,叹了口气,可望向千凝的神情还是那样温柔“阿凝,只要你醒来,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他的。
握了握千凝的手,为他盖好了被子。那淡金色的阳光轻吻着千凝线条柔和的侧脸,如梦如幻。
一如在那年楚国初见的样子。
北燕思归向南飞,乍暖还寒心归处。今宵良辰人独醉,翘首以盼佳人归。痴心情长,感天动地,或许真情真的能感动上天。
在一个风日晴和的初晨,伴随着那浅浅柔和的阳光点点,床上的人儿,在那日光的洗礼中,缓缓睁开了双眸。
推门之声传来,逆光之中,那道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霎时,四目相对。
含情脉脉,饱含温情,深情一眼,挚爱万年。眼神柔软似水流转目若春水,相顾无言,唯有眼中的情真意切。最后,相视一笑,仿佛永远…。
一晌贪欢两相误,求得白首同心路。奈何重重叠幕幕,痴心不改终不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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