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饭的朋友

他轻咳一声，立刻跟着坐在身边，抬头看到天上的星星，手肘碰碰她，“诶，你看那上面，是参宿三星吧？团圆如意，太巧了。”

她抬头认真望了望，嫌弃他一眼，失笑道，“这是毕宿。”

“不是，那个，那个。”

“那边是北斗七星，后面三个是天璇、天玑和天权。”

“你这个也知道，这么厉害啊。”

郑朝朝心道，我娘亲会算卦巫卜，当女儿的分辨几个星星，不过是皮毛里的皮毛。扭头看他颇为欣赏的样子带了三分惊奇，她说：“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信我啊？”

“你再说几个。”他拿来烤好的鱼递给她，两个人背靠着树，一边抬头看天，一边吃着。那星像银白色的墨点，密密散散悬在头顶，在清朗的风中一闪一闪。

郑朝朝给他指了几颗星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逐渐感觉氛围渐渐变了，她便冷了下来，渐渐不说话。东方颐不解她为何有意避讳，心中好奇，但不着急，也不出声，默默吃鱼。

过了一会儿，她吃完夜宵，擦净了手，抱着膝头出神。想到无论以后的危险是什么，当下的，还是不知道可否信他。转头望他。夜色里，他的侧脸像山峦岳峭，高低起伏。她看见他，心里便觉得开心。虽说，不想对一个真心照顾自己的人防备，可更怕因为一时大意而掉进欺骗的险恶陷阱里。

“你不想问为什么西沧人追我吗？柯南偕带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东方颐并不抬头，理所当然道，“你愿意说吗？”

——她不愿意。

火苗噼里啪啦地跳动，无言里只有它在起舞。

“你还要跟着我吗？”她问。

“你想赶我走吗？”

“那要看你是因为什么跟着我了。”

他也吃完了，手在衣服上擦擦，又抹了把脸。郑朝朝的矛盾在他脑海里出现：她可以柔软，下一秒就坚强，会变得体贴，也不乏力量；一方面接纳他的跟随，心里却又像个高固的堡垒。

他对这样松弛有度的个性感到好奇，想了解她，但不想问，愿意认清她，可是不能研究她。就像雪花，落在手心便化了，紧握住就没了。最好等待它们片片点点地落下，再一开门，铁树梨花，银装素裹。一切都别刻意。破坏两人各自的、之间的自然，属实是太不美好了。

“交个朋友。行不行？”他转头看着她。

郑朝朝也看回去，冲他淡然一笑，“朋友分很多种。”

“一起吃饭的朋友，愿意吗？”他摊开手，指向一地的鱼骨。

她被逗笑，点点头答应了，想到他不辞辛苦给她抓鸡烤鱼，她诚心道，“谢谢你……谢谢你。”一转头，他已经闭上眼睛，靠在树根旁睡了。

她忍不住凑近细看了看他的脸，最终还是忍住欲伸出的手，转身向火堆里添了把柴。看着跳动的火光，渐渐地，眼皮也开始架不住。

也许是因为今日收到最想听的好消息，郑朝朝入睡前心里畅快地很，不像白日那么紧张沉重。迷迷糊糊之中，她不禁跳出来回忆自己这一路上的危难，有了不解：损人利己的李真吉和李澄同是西沧人，但这不是西沧人专有的共性。他们不止一次利用和伤害别人，是因为她们是坏人吗？还是因为她们手中有权力？……我们真正想要的安宁，是寄托于仁政德法和掌权者的大发慈悲，还是只能靠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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