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山从来就不是独峰,它的四周坐落着群山,呈众星拱月之势。在这群峰中又有四座稍显突出,也就顺势分与仙界三支做教习之处,以分支命名,第四座暂时没有归属。凡逢着重要的场合,都会将地点定在主峰之上,今日事是战后第一次大事,少不得要在拘云大殿进行。
当主峰传来阵阵浑厚的钟声,仙界众人都在晨光熹微中起身洗漱,今日既是拜师大会,那么已入门的弟子也该着弟子服才是。
璟瑜作为名义上的兖玉的第一位弟子,但又从未真正行过拜师礼,在知情人的心里总是没有个真正的弟子身份,所以汶榷还是主张要为璟瑜与兖玉补上一场拜师礼仪,也算是全了这一场师徒名分。璟瑜前几日也收到了量身制作的弟子服饰,正是对应无情道的玄色,大抵是由于“天玄地黄”的缘故。
璟瑜穿着完毕,站在镜前,看着玄色赋予她的几分沉稳、肃穆之气,这样的自己竟有几分像苒萩姐姐,不对,以后就是苒萩师叔。
“璟瑜,我们该走了。”兖玉也穿着玄色的服饰,今日他必得要出席。
璟瑜拉开门,看着兖玉身姿修长,立在雪地里,兖玉很少穿深色服饰,今日这样的色彩让璟瑜感觉恍若初见,“走吧。”
云鹤等这二人走远一些,才从自己的小房间走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叹叹气,心中只道,这师徒名分是何必呢?云鹤不懂什么情爱,他也不知道兖玉与璟瑜二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情分,只是单纯觉得,师徒名分是一道隔阂,以后璟瑜不是璟瑜,兖玉不是兖玉。
因着兖玉本身就是仙君之身,是要与其他几位仙君在大殿等候拜师的弟子,而璟瑜既还要正式拜师,此刻便也不合适跟在兖玉身后,故而兖玉只能将璟瑜捎到主峰,交予主持仪式的仙士手上。
今日的主持好巧不巧就是寻风。
寻风见璟瑜有些坐立不安,便凑过来些,“紧张?”
璟瑜摇摇头,“我就是在想,等会会有多少人想要拜在阿......师父门下。”
“那你可就担心对了,”寻风来了兴致,“这拜师大会吧,照例是三十年一次,我这修习无情道近两百年,虽说这三位无情道仙君都无心收个亲传弟子,但是每次想要趁机拜在他们座下的仙士啊人啊什么的,可多了。”
“啊?”璟瑜表情凝重。
寻风要的就是吓吓璟瑜,见璟瑜压力倍增的样子又不忍心起来,“哎呀,逗你的,兖玉仙君向来是只负责露个面,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寻常人见这仙君一话不发,少有人全押在兖玉仙君上。”
“真的吗?”
璟瑜见寻风狠狠点了点头,才稍松了一口气。
转眼间,第一抹阳光已洒落在拘云大殿面前的平台上,照亮了平台中间的那一块定心石,就在这时,第二声钟声传来,寻风对璟瑜浅行一礼,走上平台。
璟瑜眼见那寻风的姿态瞬间变得十分稳重,眉目间添上许多许多的崇敬,璟瑜在寻风带着灵力的声声讲述中,不禁想,寻风一定是钟爱此道,才会像所有弟子一样在一日清晨的钟声中从山脚一步一阶梯走上来,一步步扣动心弦,站在定心石前,做下这一生最重要的决定,从此迈进仙门,开启他的仙途。
璟瑜站在平台下,回首望了望拘云大殿的方向,她是因为阿玉在此,才心生一念,可她是否还记得曾经站在王宫大殿中,立誓为万民效死的诚心吗?
寻风正说到“不得寻求捷径”时,璟瑜迈开腿往山脚跑去。
她想,哪怕是出于爱屋及乌的想法,她也应该真正地将三千阶走上一遍,坚定地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人身边。
璟瑜跟在兖玉身边的两年,虽然并没有对仙术多加修习,但也得到许多锻炼,身体素质算是有了一个飞跃,她匆匆从山上跑下来,除了喘气大点外,倒是没有过多劳累。
“姑娘?你也是要拜师吗?怎地还要走上这一遭?”
璟瑜在向山上爬的时候,追上了倒数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倒是有些见识,认出了璟瑜身上的衣服。
璟瑜笑而不语,只摇摇头。
老实说,三千长阶不算是一个确数,却也并不掺假,等璟瑜能刚好看见定心石折射的光辉时,璟瑜也已疲惫。到这时,璟瑜身边也没剩下多少人,大家的动作都变得十分缓慢,但是已经走到这里了,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愿望就只差一步,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前功尽弃。
寻风端正站在定心石前,耐心等着新弟子到来,在他背后十数米外的拘云大殿内,众仙齐聚,偶尔闲聊几声,语气里不免都是期待之意。
唯有兖玉,捏着腰间挂着的玉坠子,一下又一下摩挲着,这是一次璟瑜独自带队在外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交给他的,兖玉还记得那时候,璟瑜虽显疲态,但很是高兴,她说,“阿玉,这是我用积攒的银钱换来的,虽然不算十分稀有的品质,但这已是我所能拥有的最好的东西了,我想把它送给阿玉,希望阿玉喜欢它,一直喜欢!”
兖玉当时瞧见这玉坠子,当即就想到那只碎掉的耳坠,见璟瑜那样开心,也就收下来了。
汶榷说话间瞥见兖玉一直望着玉坠子出神,正要说些什么,又注意到苒萩也在看兖玉。苒萩一偏头,汶榷正好跟苒萩对视,只见她浅浅一笑,对着汶榷摇摇头,汶榷看看兖玉也只好摇摇头。
巳时钟声传来,声声浑厚,仿若要洗尽尘俗疲累。寻风上前一步,挥手化开广场边界的小结界,庄重肃穆地宣布:“拜师大会正式开始!”
璟瑜率先迈步走进场地,似是对着寻风又似对着拘云大殿里的某位轻轻一笑。
寻风看到璟瑜的时候,惊讶地一顿,但马上继续宣读流程。
兖玉看见璟瑜从那里走来,也甚是讶异,但转念一想便已了然,她向来是倔强的,又怎会愿意什么都不做轻易地做他的徒弟。
璟瑜在一日最好的光景里,抬腿坚定地走到定心石前,将手掌轻轻覆在上面,感受到一股力量顺着她体内的经脉游走。璟瑜隔着这距离,看到众仙君已站立在拘云大殿前,兖玉腰间挂着的玉坠子轻轻晃动,璟瑜想了想,开口:“璟瑜自愿舍弃尘俗杂念,一心寻仙问道,俯仰之间尽归天地,唯求......长伴群山雪满头。”
等到日暮之时,整个拜师大会才结束。
璟瑜在拜师兖玉之后,就寻了个竹林躲了起来,那声“师父”纵是心中早已练习千万遍,可真到了嘴边,却迟迟叫不出来,那时候众人都在,早已没有退路,璟瑜忍住了眼中汹涌的泪意,却控制不住声音的哽咽。既然所有人都当她是拜师的喜不自胜,那她又怎么好意思搅了兴致,只好待在这里自己平息情绪。
可此时拜师大会已经结束,只怕是兖玉要寻她了。璟瑜站起身拍拍衣摆,正要深呼吸,却见得兖玉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那口气儿就梗在璟瑜胸腔中,一激动,璟瑜就咳嗽起来。
兖玉连忙走上去,轻拍璟瑜的背,“怎么还呛到了?”
“咳咳”璟瑜摇摇头,“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们该回去了。”兖玉见璟瑜好多了,便收回手。
璟瑜点点头,“我也正想着该去找师父了。”璟瑜随即还笑了一下。
璟瑜笑眼含泪,兖玉只匆匆一瞥就连忙背过身去,“走吧。”
一个拜师大会,加在二人身上的不只名分,还有一层疏离,璟瑜是心知肚明自己有着怎样的心思,故而不敢再加以亲近,那么兖玉呢?
夜中汶榷坐在房间,仔细盘算着今日新入门弟子,仙道艰难,不知来日能有多少人能走到升仙这一步,三千年不过区区六人,可叹天地钟爱的唯有人族,物产丰饶得天独厚,代代相传好不热闹,只是可惜这一场战役,毁去的东西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不知鬼界妖界又要在什么时候卷土重来,不知那时仙界是否有力量将他们一举击溃?
“师兄?”苒萩轻敲汶榷房门。
汶榷拉开门,侧身让苒萩进来。
“师兄,”苒萩望着汶榷眼睛,“诸事皆定,我想离开山中一阵子。”
“师妹这是为何?”
“只为静心。”
苒萩看着汶榷不解的神情,却也不知该怎样解释,“不会太久,一切有劳师兄了。”
汶榷只好点点头,“保重!”
“师兄,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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