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沅的人品毋庸置疑,可她并不能保证,对方会一直在她身边帮她。
她怕等他们都长大了,他会舍了镇北伯的爵位,舍了林家的兵符,也舍了她。
她不是嗜杀之人,若是他日林溪沅想离开,她恐怕也只能放手让他安全离开。
她如今身份特殊,知道她身份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若是林溪沅离开,她身旁再无可信可用之人,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因此苏妍初在心里盘算了三年,也不知该如何让一个同她一样想当条闲鱼,了却残生的人留下。
终于,在今天林溪沅夺她酒的那一刻,她找到了办法。
对他而言她总还是女子,只要她不那么聪明,那么他就不会放心,也就不会离开。
于是她便借着这次机会,引出了林溪沅对她的怜惜之情。只要有了这恻隐之心,以她自己为这媒介,便有了可以绑定他的筹码。
淑贵妃曾在苏妍初幼时对她说过:
淑贵妃:“妍儿,这世上唯有情,方能绊人心……”
林溪沅同她现在的身份,让他们都不可能对对方有男女之情,那其他好的、有利的感情便都值得一试。
或是朋友、知己、家人、兄妹,或是互相欣赏,最坏互相利用也好……
至少在她去封地前,林溪沅必须心甘情愿地在她身边!
林溪沅此时眼神迷离地盯着一处,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手里的酒,不知在想什么。
兴许他是知道的吧?聪慧如他,又怎么可能会一点也看不出。只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成全,苏妍初心想。
第二天一早,两人皆向国子监告了一日假,到第三日才回去。
上了一天的课,下学时,苏妍初拦住了一袭黑衣的郭泽,邀其一同饮酒。
二人来到苏妍初的院子,郭泽坐于院内西柳亭的石凳上,拿起一壶酒,并未置于杯中,直接潇洒地仰起头,将酒倒进了嘴中。
远远看去,院内一片新绿,西柳亭旁还种着各色花草,在夕阳照射下,十分绚丽夺目。
一阵微风携着香气迎面飘来,伴着树上清脆的鸟叫声,分外惬意。
郭泽饮下满满一口酒,一脸玩味地看向苏妍初。
郭泽:“我听靖王说,前日,阿初你同林家小哥为我庆贺饮酒,还醉了,可是真的?”
苏妍初摸了摸鼻子,装作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
解释道:
苏妍初“就是我那酒瘾犯了,想借个理喝上几口,不想被溪沅抓了个正着,他那大道理听得我委实头疼。那不,就想了个法子把他也拉下水了。不过,倒是没想到他居然那么能喝!”
郭泽听后,爽朗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
郭泽:“是么?我本想着,你们为我庆祝,倒不见请我这主角儿,还喝成了那副德行,没想到竟是这般缘由。”
苏妍初尴尬地笑了下,见他说完后,便一直饮酒不言,眉间还带着郁色,关心地问道:
苏妍初“惜文兄不日便要迎娶娇妻,理当喜笑颜开才是,怎瞧着倒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郭泽喝完了一壶酒,将空酒壶放置一旁,叹了口气。
郭泽:“不过是家族联姻罢了,谈何心喜?”
苏妍初心中一愣,是了,怎就忘了我等婚姻大事,所牵扯的利害关系呢!
然现下既不是她能陪他为此郁郁寡欢的时候,也不是说那些大道理安慰他的时候,想来只能说些旁的了。
苏妍初“我曾在宫宴上见过冯二小姐一面,姿容上等,性格虽不知是否如传言那般纯真耿直,不过想来也差不了哪去。你这还未见其人就心生不喜,可不好,左右她也是你求来的,莫要因此苛待人家。”
郭泽:“我自是知道的。”
郭泽苦笑了一下。
郭泽:“只是总有些不痛快罢了,家族利益合作,怎就总要牵扯到子女婚姻呢?而我偏偏又是嫡长子。”
苏妍初略有所思,下意识将心中的疑惑吐露了出来。
苏妍初“既不愿,何不去争取?偏偏众人皆要自叹一句非我所愿,非我力之所及?”
郭泽侧头看了一眼苏妍初,随即又看向远方。
郭泽:“阿初,你年纪尚小,我是从你这年纪过来的,知你对婚事尚抱有幻想,然世家关系盘综错杂,古往今来便是如此,哪是轻易能争取的!”
苏妍初摇摇头,并非她对她的婚事抱有幻想,而是她不能,也必须让她的婚事如她安排,否则……
对于郭泽的观点,她实际上是不赞成的。当世种种皆是人所创,又何来自古一说呢?
若人人皆如此,那渊浙国岂不是要固步自封?
古往今来,理当先有今放成古。
她不明白,为何身边大多数人都是一副认命的态度?
寻常宫人也就罢了,生死被控,活着都不易,且从小所受的教导便是以主为天,以命求生。
后宫嫔妃和世家妻妾她也能理解,女子生来便无男子有话语权,常常为了巩固家族利益而被左右。
可到底是为什么连世家男子亦是如此?
尤其不解的是性子洒脱不羁的郭泽竟也是这般!为何连争取改变的勇气都没有呢?
不过回头想想也是,无关性命或天大的利益权利,谁又能奋起反抗呢?
在当下这个环境里,女子于男子而言多半是附属品,在大多数男人眼中,女子基本如作一件衣裳般。
有料子舒服经久耐穿的,有华丽好看只能穿几次的,也有粗布麻衣不失味道的……
家世好些的女子还能嫁人为妻,反观那些妾室子女,或是家世不好的恐只能为人妾室,终不见日,可不就只能窝里斗,争那夫君宠爱了么。
可明明不喜家中安排却强迫自己去接受,甚至明明早知有此命运,却不试着改运。
这一点,苏妍初明白,却又无法认同。
要知道三年前,她和林溪沅若是认命将云初中毒变痴傻一事报上去,恐怕如今她母妃和沈家也早就因皇家忌讳落得个凄惨下场了。
后悔吗?自然是不悔的,只是她苏妍初会惋惜!
会恨狠心下毒的肖贵人!会恨这皇家世俗的忌讳!会怨这后宫争斗!会替她那傻弟弟难过!也会替自己接下来的路感到揪心与不易!
十年女子加上三年男子的生活,所学所感早就让她有了不同的心态及视角去看待各人或各事。
如今她思虑不足处,只是因为年纪尚小,眼界还不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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