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气铺满了太妃太嫔们的居所,特殊妃嫔居慈宁宫周围的寿康宫,而其余如花草儿一般的则出宫安置。寿康宫内最不起眼的院落里,便住着一位皇贵太妃。
有名无实的皇贵太妃。
瑾婕妤神色恍惚些许,昔年凋零的倔强跌憧而至,她与辰硕经历的这许多痛。
竟犯泛了些冷意在身上,微微向着帝王拢了拢,不近不远的距离。
宁康则跟在身后留着侍奉,庄华免死一事,并无多人知道。皇后与其贴身之人,则是少数,而今这深宫秘密又进一步扩散开。
寿康宫并无多少妃嫔居住,因着这位皇贵太妃害人无数,先帝遗孀与子嗣都不多。那朴素的牌匾上刻着春怨宫三个字。大抵是先帝的不甘,或对她的怨恨。寂寞空庭春欲晚,满地梨花不开门。大抵是想冥冥中问她反省。
宁康留在殿外,独留二人踏向殿内。
身侧是两个先帝留下来的宫人守着,莫不如说是锁着。锁着她一个人,锁着她一颗心,死生留她忏悔。
二人踏进了内室,她静静坐在榻上。浅栗云雁锦服,面若桃夭,眉眼淡薄含春,朱唇浅漾着一种宁静,毫无半分狠毒,难以想象她做了多少怙恶不悛之事。
轻微的声响惊动了珠帘,主人抬头望去。见到来者,眼里似乎闪过惊讶,又似乎没有。
“皇帝来了。”
她也并不做礼节,辰硕只是淡漠的点点头。自登基后他在未见她。
兰芷淡淡一笑,眸中有数不清的迷惘,落在身侧之人时才堪堪婉声道,“竟是你,许久未见,已入宫做了妃么?”
她的声色仿佛当年之事悉数不记得般恬然,数晌沉吟几许。
辰硕忍下心底失母的痛韧,泠音道,“兰娘娘,朕来此,可不是聊散事。”
他字字吐露的那样凉薄,像琴弦浸在寒冬雪水里,兰芷却婉婉一笑,柔声道,“说来听听,皇帝为了何事,竟也肯见我这前朝罪人。”
“有臣奏言君御一事。”
大抵是她也晓得何等事故,兰芷神色陡然一冷,淡淡凝出两个字,“是么。”
辰硕并不言语,本是馨暖的内室,却似有无数锋刃迫来。
“皇帝的意思呢?”她明敏道,然而辰硕纹丝不动,轻声道,“那是朕的亲弟弟。”
“他既与朕血脉相连,朕自然尽力保他无虞。”他的声音有一种说不清的温和,似乎当真爱极了那位弟弟。
兰芷浅浅一叹,“我知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君御,却也无可奈何。”
皇帝见她叹息,胸膛中划过千丝万缕不快,昔年她可曾放过他的母后。
只是纵然兰氏一族血脉稀微,也要加以牵制。思虑再三,他徐徐道,“朝中之事,朕会悉数做全,将一万精兵配至仇雠。只您助我。”
旋即,室内又落了几分静默,似乎格外的长久。瑾婕妤侧立在一旁,她知道这对峙,皇帝赢了一半。
兰芷阖眸,复又微微睨开,微一了然道,“你去罢。”
她从一方小匣子里取来信纸墨笔,字字真心,写的极为认真,以至于染上些指尖颤意。天晓得她有多想念她的孩子,她的君御。
瑾婕妤瞧的真切,兰芷这意思,是应了辰硕的劝嘱。比胁迫来的痛快些,二则,她自知,辰硕护着君御,无非是要牵制她,而要她归顺,无非也是牵制君御。
“那,朕就谢过兰娘娘了。”他的声音有着无尽的恨意,然而掺杂着许多种无奈。最终渐渐弱下去。将信纸拿来,便要带旐湄离开。
兰芷却轻笑一声,“将那孩子留下吧。只说几句话也是。”
他一回首,见着旐湄清骄眉目,女子浅浅一笑,似抚他安心。终究应允点一点头,转身默然跨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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