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冬像是已经过了，日子变得长了许多，天气也暖和了。到了春天，人也愈发的容易犯困，明明昨日不到酉时就睡下了，可眼下刚过晌午，这眼皮子又不自主的打架。

“啪。”碟子落在桌上的声音让我从浑浑噩噩中惊醒，一抬头，便见春霏站在桌前，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盛着糕点的盘子。

“这是大公子叫我拿来给你的糕点。”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我身旁的椅子坐下。

来着也有些时日了，平日里虽没吃上什么山珍海味，却也见了不少。而燕窝更是日常中最常见的。府中的夫人小姐，都要靠吃燕窝来美容养颜。厨房更是想尽办法做各式各样的，可大多还是带汤带水，而做成点心的倒是我头一次见。

燕窝糕做的小巧，外面是晶莹剔透的，中间是棕红色的豆沙馅，层次分明，煞是好看。一口一个，豆沙甜而不腻，燕窝软糯却有几分嚼劲。

见我吃得不亦乐乎，一旁的春霏忍不住开口道：“这大公子跟你是什么关系呀？怎么总给你送些吃的。昨个儿是鲜花酥，前个儿是红豆饼，明个儿指不定又要送来什么。”

我将嘴中的咽完，以为是春霏心中不平衡，便道：“你若也想吃，改明我跟大公子说叫他多送一份便是了。”

“唉呀！”春霏听完我这句话，脸上露出不明的笑意：“莫不是你跟大公子有什么？”

“什么叫有什么？”我自然没明白她的意思，却想起前不久在小人书里看过的，说是男女互相喜欢便叫“两情相悦”。

这话刚脱口而出，就见春霏摇头道：“什么两情相悦，许是见你生得好看，多待你好了几分。这东城人人都知道，大公子可是一心痴情许小姐许悦。”

我自然听过这些传闻，可那日表明心意，我便能感觉得出他也是真心悦我，再说这天下好看之人也不止我一个，如此说来，他岂不是要对她们都好了。

许是见我不信，她又说道：“我可听过一个传闻。”

她这话说得小声，倒惹了我的好奇心，便问：“是什么？”

她四下看看，见没人才说：“我听种菜的阿婆说的，你也知那许婆是在柳家待的最久的，许家大小的事她都知道一些。前些年我来着不久，被分到她那当工，她无意跟我提起过，说这许悦脸上的疤是大公子弄的。”

“什么？”我不由一惊，大公子既痴情她，又为何要在她脸上弄下伤疤。

“好像是十年前元宵节的晚上，大公子偷偷带着许小姐去看灯会，不知怎么两人走散了，据说当时走花灯游行的马受惊了。那些灯笼掉在地上一下全烧了起来。大公子当时慌了就自己先回了家，第二天柳家发现小姐不见了，来许家问，才知道大公子把人弄丢了。”

“那后来呢？”

“说来也奇怪就在柳许两家在东城找了五天后，一日清晨，管家打开大门便看见一个小姑娘躺在府前地上，脸被烧坏了，身边还留了封信，信里写这小女孩就是许小姐，只是那日救起时被烧了脸，还失了忆。信里还说他得知许府在寻小姐，便将她送了过来。信封内有一枚许小姐满月时，许老爷特意从京城买来的上好羊脂玉，让东城有名的工匠打磨出的玉佩。这整个东城只有一个，所以许府一家都认为这是小姐，可惜了一张脸。”

听完这话，我也明白的差不多了。说到底，这许小姐还是怪可怜的。小小年纪便毁了容貌，日子肯定过的不好。

“可这与我和大公子有什么关系？”

“唉呀，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春霏看我还没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的说：“这许小姐的脸毁了，多少是由大公子造成的。大公子心中有愧，所以这么多年来才反复求亲，为的是弥补自己的过错。”

我又问：“可许小姐不是拒绝了吗？”

“这才是我要说的。”春霏点头道：“倘若许小姐接受，也就没事了。可正因为她不肯，所以大公子更加内疚。我听管家说，此次大公子从京回来，不仅是为了报喜过年，更是为了把自己和许家的婚事确定下来。”

“什么？”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像是不信她的话。

“怎么了？”比起我的惊讶，她显得平静许多，悠悠地喝了口水，说：“方才下人们说，大公子提亲又被拒了。也不知道这许小姐心里怎么想的。”

不知怎么，双腿不听使唤的跑出屋子，朝着柳东疑住处跑去。可这心越发的酸疼，连着春日的太阳都寒冷了几分。

我一路跑着，却在穿过花园时看见他和一位姑娘对站着。

花园四下无人，我虽站得远，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既然不怨你了，你就不要再苦苦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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