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玖

“玖爷，颜知事到了。”一名褐衣少年向帘内报到。

“嗯，让她进来。”帘内一道懒散的声音传出。

颜奚站在梨香馆内一间厢房外，周围不断传来姑娘们的欢声笑语，她却仿若未闻，瘦削的身板，挺直的脊背，与这欢乐场烟花地格格不入。

“颜知事，爷让您进去，”少年微微颔首。

“嗯，多谢。”颜奚冲少年点点头，抬腿迈了进去。

女子娇媚的声音越来越近，颜奚不禁慢下脚步，隔着珠帘，微微抬眼，帘内一身着深灰锻袍的男人半躺在榻上，衣襟半敞，一妙龄女子斜偎在榻边，听见脚步声，女子含羞带怯地转头，而那男子恍若未闻。

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人，淡定，风流。

垂下眼皮，颜奚微微鞠躬，行了个礼：“玖爷。”塌上那人未出声，似是才从温柔乡中回味过来，挑起那双极魅的桃花眼，斜斜看着她。

也依旧是那副模样，倔犟、挺拔。

微微弯下去的腰似有一丝颤抖，半隐在阴影中的眉眼却分毫未动。

“乖，出去等我。”慵懒暧昧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冰冷。那女子厌恶地打量了颜奚一眼，极有眼力地带上了门。

“丫头，数月未见，怎的如此生疏？”萧玖自塌上下来，随意整了整衣襟，走到颜奚面前，俯身将脸凑了过去。

颜奚直起身来，却并未抬眼看他，只状似无意的，别开了脸。“玖爷，颜奚此次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萧玖也不恼，只勾了勾嘴角，走到窗前。

“哦，何事使得丫头屈尊大驾？”

“颜奚最近需要银子，不知玖爷可否……”

“否，”萧玖打断她。“丫头，你玖爷我年纪虽比你大了不少，但记性可不差。四个月前，丫头你可是一脸冷漠地说公事繁忙，恐以后无暇写书，爷我可是以重金挽留，奈何丫头一句‘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就好’，无情冷漠地拒绝了我，撂下一个大摊子，转头就走。玖爷我可是记仇的。”

“颜奚知玖爷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望玖爷不与颜奚计较。”

“丫头，虽说你我也才认识两年，但玖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自是清楚，但你当初那副摆明了不再相交的样子，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嗯？”

颜夕微微怔了怔，脑海中不禁想起仲秋的月亮，妩媚又清朗，像极了面前之人，她不禁抬头，对上那双令人沦陷的眼，目光相触，似有什么自心间滑过。

“玖爷，奚自知所求之事令爷为难，且玖爷自与奚相识，便一直解囊相助，于奚而言，亦师亦友，然奚终究是女子，所写之书乃关风月，纵是奚对此漠不关心，无所顾忌，却不能不顾及兄长的想法。然而兄长如今身陷牢狱，奚想办事，急需用银，自是无暇顾他，还望玖爷谅解。”

萧玖眸色渐深，望着对面女子坚毅又正经的面庞，不禁起了调笑之心。

他几步走近她面前，伸臂拦腰将那女子搂在胸前，看她原本细腻莹白的肌肤渐渐泛红。

少女面色泛红，一双远山黛眉轻蹙在一起，微怒道：“玖爷，您能不能正经一些？”

“哟，丫头果然长大了，会脸红了呢！”萧玖松开双臂，又将手背在腰后，刚刚那令人心动的柔软仍泛在胸前。

颜奚退后两步，两颊红晕早已淡去，然心中烦躁仍萦绕心间，堵得她有些气闷，连带着语气不禁重了些。

“玖爷，我……”

“知道了，丫头。你放心，银子我明日便会派人送至府上，至于书稿……”

“玖爷放心，书稿我会照旧送来。只是这次奚想预支稿费，不知可否可行？”颜奚用小鹿般试探的目光瞧过去。

萧玖哈哈一笑，“可，丫头想用几个月的？”

“一年的”

萧九闻言皱了皱眉，紧接着说“孟章之事可用我帮你？”

“谢谢玖爷，但最近朝上风波渐起，玖爷行商联系颇多，恐多有不便。玖爷放心，奚不会意气用事的。”颜奚眸中滑过暖意，心中那丝异样不禁被抹平。

萧玖双手背于身后，望向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太阳，映在冬日的雪地上，闪烁着几分肃杀沉闷。

“今晚看样子又有一场暴雪呐……”萧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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