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书·雁归辞(四)
为了以身作则,绛鱼不管是出席重臣家中的喜宴,还
是巡城点兵,都会叫上端木深随行。
一开始端木深很反对绎鱼的胆大妄为,但渐渐地,他
被绛鱼说服了。他看着心爱的女子眼中饱含殷切的泪光。
郑重地伸出手来牵着自己,问道:“假如我说,我不怕用万里江山来填你我之间这一步之距,你能不能勇敢一次。不管这条路再难都陪我走下去呢?”
端木深心软得不成样子。他知道,他愿意。
那晚的芙蓉花架下,端木深终于对着绛鱼笑了。他是
个不爱笑的人,而一旦笑起来,便如黑暗的夜空忽然亮了漫天璀璨的星河。虽然绛鱼知道端木深所有的笑容和承诺都是给寒音的,可她还是觉得很快乐。
这时,端木深微微一弯腰,伸手来挑绛鱼的下巴。他
竟然情难自禁地想亲她。绛鱼一紧张,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呃,我还有些奏折要批,我得回御书房了。“
端木深又笑了。他只当她是害羞,便上前温柔地抱着
她,只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我会陪你走下去的。”绛鱼的眼中柔光婉转,心甜如蜜,却也感慨万千。
回到御书房,关上门,绛鱼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忽然,她听到半空有人声飘下来:“我要是早一点现身,就能促成你的好事了。“她抬头一看,阿痕正坐在横梁上,悬着的两条腿一晃一晃的。他还带来了一盒唇脂。由于大多数的唇脂涂上以后总是很容易脱落,绛鱼可不想再发生被雨水打回原形那样的意外,所以,她跟阿痕之间还有一个协定,她要阿痕帮她采集一些药草,试着做出不易脱落的唇脂。
刚才她不敢让端木深亲她,也是因为害怕唇脂脱落,
自己身份会败露。
阿痕其实早就来了,绛鱼和端木深的对话他也听到
了。他打开唇脂盒给绛鱼看,道:“涂上这个,下次端木深想亲你,你就不用怕了.不会掉的。”
绛鱼有点脸红:“下次别再鬼鬼祟祟地来了。”
阿痕不无落寞地笑了笑:“我就算大摇大摆地来,谁
又能看见我呢?”
绛鱼记得书中写过,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雁归辞是寂寞的。他的寂寞,从他的喋喋不休,还有他看见她的时候,眼睛里暗藏的欣喜就可见一斑。她有点心软,接过唇脂道:“谢谢你。”
阿痕开心地说:“想感谢我,就陪我聊天吧。”
这一夜,御书房里灯火通明。虽然绛鱼并不想跟阿痕
彻夜聊天,聊着聊着。她越发漫不经心,最后还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但阿痕并没有离开。她睡着,他就在她旁边坐着静静地看着她。
十八年来,还从来没有哪一个夜晚令他感到如此真实,如此不期待天亮。
不过,阿痕做唇脂的本事显然不如他杀人那么娴熟,
他做出来的唇脂还是和普通的唇脂一样经不住擦洗。后来,他又做了好几次,试了不同的配方。效果依然如放。
绛鱼只得随身带着一盒唇脂,以备不时之需。
有一次,绛鱼微服视察河道的开凿工程,又遇上大
雨。待她和随行的官员躲进路旁的茅草棚时,嘴上唇脂又脱落了大半。她借着自己腕上戴的银手锡一照,只见那细细的圆环里竟然印出了两张交替变换的脸,她慌忙伸手探进袖中,想拿唇脂补涂,谁知袖子里竟然空空如也。
她哪里会想到刚才避雨急走的时候,唇脂竟然掉了。
她心下大骇,只得转身背对同行的官员,不想官员却
走了过来,想和她商量延长工期的问题。
她僵硬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忽然却见阿痕从茅草
棚上一个翻身跳下来,有点顽皮地冲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原来,她刚才掉的唇脂被他捡到了,阿痕笑着把手指竖在嘴边,一步一步走到绛鱼面前。随后,他打开了唇脂盖,用指腹沾了一点,抹到绛鱼的嘴唇上。然后,又再沾一点,再一点,轻轻涂抹,带笑的眼睛里,有一种专注的温柔,
这是属于晚秋的最后一场大雨,每一滴雨水都带着初冬的寒意。但阿痕的手指是温暖的。那温暖,令绎鱼想起自己骗他说修建月老庙可以帮他摆脱雁归辞的身份的谎言。
她为此彻夜辗转难眠,叹息在黑夜里一声声长,又一声声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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