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确定那次出城遇到安南王是巧合还是蓄意安排,直到回城后一个月萧恪告诉我城东新开了家酒楼,在酒楼坐镇的老板是原七里坡驿站酒馆的老板,而投资这家酒楼的正是安南王。这些事情看似没有关联,但细想起来我才渐渐参透那天在京郊驿馆遇到安南王的原因。
从前听阿娘说二十年前京郊七里坡有一户姓李的人家做的桂花酿是天下一绝。起先他们是挑着担子卖酒给过路的行人,一碗酒只收几文钱,渐渐地酒越卖越多,手上有了积蓄便在七里坡租了个铺子卖,这一卖就是几十年。虽说有这样独到的本事,这户李姓人家却淡泊名利,哪怕后来铺子变成酒坊也不愿在城中经营生意,偏偏要将店开在人迹罕至的郊外。纵使如此李家桂花酿仍然被很多人惦记,曾有不少人慕名学艺,但终不能得其精髓,只有李家的嫡传子孙能拿到其酿造秘方。我隐约记得那天安南王身边似乎带着一个红木盒子,裱得很是精致。我们离开驿站后,他们往七里坡的方向去了,那时我还不明白,现在一想全部都清楚了。
酒楼要开张的那天很是热闹,因为爱喝李家桂花酿的人都前去捧场了,他们都觉得酒楼李老板是想明白了,生意还是要在京城里做才能赚更多的钱。于是一时间,城东酒楼前的那条街往来的人络绎不绝,喝过的没喝过的都在那天到了酒楼。
那时我正和萧恪在屋里下棋,闰乙带着名帖进来,说是安南王在酒楼安排了雅座,请萧恪携夫人和表妹前去捧场。我们从郊外踏青回来后与安南王再无交集,他并不知道琴桑在七天前已经回杭州了,于是在名贴上仍加了琴桑的名字。琴桑不能到场,我们就更要出席了。
接了帖子,我们便准备往城东而去,萧恪突然叫住我:
萧恪:此次外出,并非是正式召见,可以不用穿宫服。絮儿你换身衣服,城东离萧府不太远,我们步行过去便好。今天街上有集市,如果安南王那结束的早,我们还能看看街上的热闹。
于是我换了身裙摆不拖地的淡蓝色襦裙,头发全部盘起在头顶形成一个云髻,换衣期间想到萧恪说也许要赶集,为了减少逛街的负担,我连发饰都是挑最简单的,只用了一对银制的蓝玉双股钗固定发髻。我对自己这套行装甚是满意,不过萧恪却觉得太过于利落,岸儿打趣道:
岸儿:自奴婢跟了您后,极少见您用什么繁复的装饰,您这么爱简约,上辈子也许是个俏郎君呢!
岸儿这丫头越发没有规矩了。
进了酒楼,店主人亲自迎接将我们请到了楼上靠窗的座位,安南王已经在里间等着了。
见没有琴桑,便问道:
安南王:郑姑娘没随你们一块来?
萧恪立身行了礼,回答道
萧恪:回王爷,因杭州姨母思女心切,舍妹已于七日前赶往杭州,故这遭未能同行,请王爷恕罪。
安南王:既是如此,请二位上座吧。
安南王似乎对秦桑的不出席没多大反应,只是点了点头便招呼我们坐下。坐定,安南王命小二撤去了茶具,一应摆上酒器果盘,美味珍馐,小二将我们三个的杯子斟了酒后自去后面听候传唤了。
我闻着酒味便知是桂花酿,虽然早已猜到其由来,但我更好奇安南王是如何劝动李氏在城中开这座酒楼的,便问道
云絮儿:恕臣妇斗胆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王爷。
安南王微微一挑眉道
安南王:但说无妨。
云絮儿:京郊七里坡的桂花酿乃天下独绝。开店的李氏也是出了名的执拗,为了劝他在城中开店多少人都无功而返,不知王爷是如何做到将这桂花酿搬入京城,还能收之囊下的呢?
安南王听我这样问,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
安南王:没想到萧夫人对这市井买卖还有所了解。既然萧夫人问了,本王便告诉你。经营买卖大都凭一个‘利’字,不过李老板生性单薄,不求名利,因此给再多的钱也是行不通的。但世人只知李氏执拗,不知其心中大义。
说到这里,安南王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并不太想和盘托出,只是感叹了一句
安南王:李老板为人讲求信义,实在令人钦佩。
云絮儿:臣妇愚昧,还请王爷明示。
我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探听缘由的机会。
安南王:萧夫人还记得几月前京城遭遇的大雨吗?那时李氏酿在地窖里半年多的酒全被泡在水里,不能拿出售卖,资金周转不开。后来我将那些泡了雨的酒都买了下来,缓解了他一时之困。李老板感恩在心,于是答应我在城中开这座酒楼,并由我来担任酒楼的实际掌权人。前几日我们在京郊相遇便是我带着银子去和李老板做开店前的最后部署。如此萧夫人能明白了吗?
安南王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云絮儿:王爷仁厚。
对安南王我了解的甚少,不知他竟能助人到这份上,不禁暗自佩服。只是我还是不懂他费尽心思要这酒楼做什么,待要再问,萧恪在桌下轻扯我的衣袖示意我不必再问,只好作罢。
安南王:本王既是解了萧夫人的疑惑,眼下便有一事相求,万望夫人不要推辞。
云絮儿:王爷不必客气,但有用处必当尽力。只是不知王爷是何吩咐。
我突然好奇安南王究竟要做什么呢。
安南王:本王有一义妹名唤江浸月,从小也让她读书习字,只是舍妹顽劣,不爱诗文却钟爱乐器,遂一直养在南府里学习歌舞乐器。如今虽说在各样乐器上小有成就,但筝弹的一直不太好。前日里萧夫人在宫中所奏令本王叹服。若是可以,本王想请萧夫人为舍妹指点一二。
这倒是令我为难。论琴艺我定不如南府的乐师,但安南王如此指名道姓要我帮这个忙怕是目的不纯。萧恪此时也看出了我的为难,不过他并没有站在我这一边,反而应声答道:
萧恪:多谢王爷抬爱,既是如此臣万没有推辞之理。夫人你说是吧?
萧恪暗中向我使了个眼色,我还没能明白过来,待要细问,不想对上安南王满眼期待,话语间净是恳切。一时间,我竟不知说什么才好,绞尽脑汁,嘴里蹦出一句
云絮儿:妾身不才,愿为效力。
我果真还是不太擅长拒绝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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